平静。她看着杨兵玉的眼睛,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的声音响起,打了房间的宁静。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沉稳,听不出太多的
绪起伏,但如果仔细分辨,似乎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一丝被刻意压制着的细微波动。
毫无疑问这里是超能局下属的秘密医疗基地。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拥有如此顶尖甚至可以说是超前的医疗设施和技术,专门用于处理像她们这种“特殊资产”在任务中遭受的严重创伤。王方慧的出现,既印证了杨兵玉的猜测
,也意味着接下来她必须面对询问和安排。而眼前这个拥有着间凶器般身材、表
却冰冷如山的
,无疑掌握着相当大的话语权。
王方慧那句程序化的问候,如同投死寂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在杨兵玉刚刚开始重新运转的脑海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不是关于自身状况的思考,也不是对获救过程的好奇,更不是对未来处境的担忧。而是如同触发了某个
埋在灵魂最
处、最为原始和强烈的应激开关——赵婉芝!
一近乎窒息的恐慌和担忧,如同巨兽的利爪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将她刚刚因为苏醒而稍微缓和的呼吸再次打
。她甚至完全忽略了王方慧的问题,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
,一个名字。"婉芝…"
她的嘴唇裂,喉咙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而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她艰难地张开
,从
涩的声带中挤出这两个字。每吐出一个音节,都牵扯着胸腔内部的钝痛和腹部伤
的缝合线,带来一阵细密的、令
皱眉的刺痛感。但她完全顾不上这些。
她的眼神,猛地从王方慧脸上那复杂的表移开,如同两道灼热的探照灯死死地锁定在王方慧的眼睛上,里面燃烧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卑微的哀求。
“赵婉芝…她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甚至有些走调,但语气中的那份焦灼和执拗却清晰无比。“她…她在哪里?”这完全是脱而出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没有给自己留下哪怕一秒钟的缓冲时间。彷佛在她此刻的世界里只有这一个问题是真实存在的,是唯一重要的。自己的伤势如何?自己昏迷了多久?是谁救了她们?这些问题在确认赵婉芝的安危之前,都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可以被无限期地搁置。
之前所经历的所有地狱般的折磨,那拔出钢管的自残,那反杀猴子的决绝,那拼死发出信号的挣扎…很大程度上,驱动她的并不仅仅是求生的本能,更是为了另一个活下去的信念。赵婉芝不仅是她的朋友、她的搭档,更是她在这个冰冷、残酷、充满了秘密和利用的世界中,为数不多的真正意义上的牵挂,是她下意识里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守护的那一点温暖。
杨兵玉的这个问题,瞬间让病房内刚刚因为她的苏醒而稍微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急剧地降温、凝固,变得沉重而压抑。在确认赵婉芝的安全之前,杨兵玉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得到哪怕片刻的安宁。
听到杨兵玉那嘶哑、急切、几乎是从灵魂处发出的追问,王方慧脸上那刚刚因为杨兵玉醒来而浮现的
如释重负迅速地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明显的沉重,以及一种混合了痛惜、无奈,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悲哀。
她沉默了几秒钟,那几秒钟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漫长。她的嘴唇微动,似乎在极力斟酌着措辞,想要找到一种不那么残酷的方式来传达事实,但面对杨兵玉那燃烧着焦灼火焰、不容许任何敷衍和拖延的眼睛,她最终放弃了委婉的铺垫。
“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王方慧的声音明显低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但仔细听又能感觉到那冷硬之下压抑着的沉痛。她下意识地避开了杨兵玉那几乎要将她穿的急切目光,视线转向旁边那些安静运转显示着平稳数据的医疗仪器屏幕,仿佛那些冰冷的数据能给她带来一丝陈述事实的力量。“赵婉芝的
况…非常糟糕。”王方慧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如同裹着铅块,重重地砸在空气中,也砸在杨兵玉的心脏上。“我们…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当时那惨不忍睹的场景。“她伤得太重了,比你…还要严重得多。腹腔、盆腔严重穿透伤,失血量极大…抵达时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休克症状。多处内脏器官裂、损伤,还有…根据血
样本分析,她的体内检测出了高浓度的未知神经毒素反应,推测是那种未知生物体造成的二次伤害,严重影响了她的神经系统和器官功能…”
王方慧语速缓慢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尸检报告,列举着赵婉芝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每一个专业术语,都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
杨兵玉的心脏让她原本就难以呼吸的胸腔更加憋闷。
“虽然…我们动用了基地里最好的抢救设备和顶级药物,包括实验的再生促进剂和强效解毒剂…也只是暂时地…稳住了她的生命体征…”王方慧再次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语更加难以启齿,她的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沙哑,“但是…她的重要器官损伤实在太过广泛和严重,尤其是大脑,因为长时间的缺氧和毒素侵蚀,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各项生理指标在短暂稳定后,又开始持续
地、无法遏制地衰竭…”
她吸了一
气,似乎用尽了力气,才把最后那句如同判决书般的结论吐出来:“专家组刚刚进行了最新一
的联合会诊…结果是…以现有的医疗技术,已经…无法挽回了。她的大脑和主要器官功能…正在持续走向终结…恐怕…恐怕…”王方慧的声音低得几乎细不可闻,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消散在了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声中,充满了
的无力感
和未能挽救同伴的沉痛。“…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又重若千钧。发^.^新^.^地^.^址 w|WwLtXSFb…℃〇M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冰冷寒铁,瞬间将杨兵玉心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希望彻底击碎。
18.
没多少时间了…
听到王方慧最后那几个字,杨兵玉整个都僵住了,她的眼前猛地一黑,耳边那规律的“滴滴”声仿佛也骤然停止,世界陷
了一片死寂的空白。赵婉芝…快死了…这个认知如同无数冰冷的尖刺,从四面八方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她的大脑、她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排山倒海般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最狂的海啸瞬间将她淹没。窒息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一样徒劳地抽搐着。
无数个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电影胶片,在她脑海中疯狂地闪现、迭加:
无数次夜或凌晨,在只剩下她们两
的办公室里。报告摊开在桌上,咖啡已经冷透,她们却毫无倦意。作为年长一些的前辈,杨兵玉常常会听着赵婉芝略带青涩却充满锐气地分析问题症结,或者反过来,在她偶尔陷
迷茫时,给予经验
的点拨。她记得赵婉芝侧
认真倾听时专注的眼神,以及解决难题后那种发自内心的、亮晶晶的笑容。
无数次冗长乏味的部门会议或跨部门协调会。在高层们空的发言或者各方推诿扯皮的间隙,她们会
换一个无奈却彼此了然的眼神。
某个下班后的傍晚,赵婉芝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地邀请她去自己和丈夫阿明的小家里吃饭。她坐在温馨却略显拥挤的客厅里,看着那个叫阿明的、看起来老实忠厚的男在厨房忙碌,而赵婉芝则像个真正的
主
一样,一边帮着递东西,一边和她聊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