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个悲伤的灵魂之外,又好像有一个更冷酷的自我俯视着这一切,冷冷告诉她,“做点什么!你必须做点什么挽回这一切,让她身败名裂!”
她的手指痉挛似地抽动两下,木偶一样拿起这沓相片,慢吞吞装回信封。她从微信列表翻出备注为“陈书记”的,发送短信,“冒昧打扰,但我这里有些东西想给您看看,关于恒之的一个学生,我觉得学校应该开除这种品行不端的学生。”
隔天下午,傅恒之回家了。
他冰冷的面容略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一言不发,才刚回家又要收拾行装。
直到衣柜少了一半,李秋才忍不住开,很苦涩的语气,“我们……就这样了吗?”
收拾行李的男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自顾自迭着衬衫,李秋苦笑,彻底
罐子
摔了,道,“你离不了婚,我不会同意签字的。”
这番威胁只会将他越推越远,但李秋顾不上了。傅恒之闻言却也并没有多少反应,提着行李箱经过她身边时,才淡淡道,“你会同意的。”
多么笃定而不容拒绝的语气,在她已经快忘了他是傅家时,在这样难堪的时刻,像一记闷棍砸得她说不出话。
她愣愣地看着他越走越远,迈出玄关,下了台阶,门停放着一辆
色保时捷,从驾驶座冲下来一个漂亮
,炮弹一样扑进傅恒之怀里,撞得他甚至后退了一步。
一瞬间好似冰雪消融,傅恒之甚至将行李箱丢在地上,腾出两只手与闹别扭的相拥。
“怎么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黏黏糊糊的撒娇。
傅恒之无奈,抱着她亦步亦趋地走,“不许胡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护照就在你那里……”
随着轰鸣声响起,当着家老婆的面,薛琴嚣张而挑衅地亲了傅恒之一
,
色跑车逐渐消失成一个小点,只有白色的行李箱躺在原地。
不管怎么样,薛琴果然还是很嫉妒这些旧旧事,如果不是李秋搞举报想彻底毁了她,傅恒之也未必这么快就和她离婚。
等绿灯的间隙,薛琴这才装模作样
地惊叫起来,“呀,傅教授你行李箱忘带了!”
傅恒之看她一眼,故意道,“那你掉
,把它取回来。”
“想的美”,薛琴对他甜甜一笑,“扔了就扔了,以后我包养傅教授,再给你买新的。”
(十三)雪珠一、梁少将
这几海城处处戒严,雪珠在外滩路街角的莫卡咖啡店坐下,佯作娴熟状点餐,“麻烦给我一杯卡布基诺,再来一块香
焦糖布丁。”
现下喝咖啡是名流和知识分子的新风,每逢和太太们打麻将,牌走几圈就相约去咖啡店吃下午茶,雪珠总是推脱,借
要回家照顾杨老太太,一时竟还博得个贤媳
的名声,是称赞还是嘲讽却是说不清。
待侍应生将托盘上的咖啡和甜点摆在面前,雪珠这才漫不经心地偷觑邻座一眼,那是个顶时髦的娇小姐,烫着和电影明星如出一辙的卷发,穿复古红色抹胸洋裙,脚上同样一双红色高跟鞋。
娇小姐端起咖啡杯啜了一,雪珠收回视线,也学着那样啜了一
咖啡,刚咽了半
——天杀的,怎么这样苦?!
她细眉微皱,一张脸微微涨红,差点没忍住一
呕出来。
雪珠是个蜜罐儿舌,吃不得半点苦,剩下的半
含在嘴
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成的。终于得了机会,装作是要喝的样子,将咖啡杯抵在唇边吐了个
净。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是谁?!雪珠向来好面,怎忍被当面嗤笑,又羞又恼地转过身看去,那男
却已经转身离开,徒留下高大背影被她瞪视着,直到那黑色大衣矮身钻进街边停放的汽车里,雪珠才收回视线。
上午的经历有些难堪,雪珠向来是个多愁善感的子,她想到那靓丽的摩登
郎,喝着咖啡是多么惬意,可是自己才嫁
叁年,却好像是被抛弃在另一个旧世界,无
问津了很久似的。咖啡喝不惯,更没有去美利坚、大不列颠留过洋,纵使丈夫杨文义颇为喜
她,也决不允许雪珠穿那“有伤风化”的西洋裙。
正这样想着,忽然丈夫身边的下一脸急汗,到雪珠卧房通传,“太太,不好了!少爷叫警察局捉去了!”
“警察局?”雪珠也是大惊,自从海城的警察局长换成聂道真,见里满城抓间谍,进局子的十有八九都是和通敌扯上关系,不缺胳膊断腿的甭想从里面出来。
她也是心急,奈何成里关在宅子的
道
家,又有什么主意?只能换了身旗袍往警察局去,先见杨文义一面再行商讨。
不料到了警局,竟不允许她探视,那警卫的慢待就放在脸上,“杨太太,您丈夫现在可是通敌嫌犯,保不齐盗取了重大机密,你还是请回吧!”
回去自是不行的,可留在这也做不了什么……雪珠失魂落魄,想起太太们搓麻时的调笑:现在最灯笼壳子嘞就是什么大家小姐,成里养在
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不读书也不看报,遇到点事只知道找男
,男
没了就剩哭哭啼啼了!
雪珠祖籍江苏,家里虽门户不大,但也算书香门第。一次听这样的论调时她心中不忿,可现在,雪珠一身冷汗,不得不承认太太们的辛辣和老道。
腿脚有一些脱力,其实坐黄包车过来,真论起来她不过小跑几十步,却额间出汗、手脚发软,雪珠侧着身子,倚靠在雪白的墙面上缓息,眼前虚幻朦胧地罩着一汪水,她强忍着,却还是落下两行泪。
眼泪流出来,视野便就清晰许多——有个男站在过道处,不知道看了多久。
雪珠心里一紧,这时候那男也看到她慌
的神
,没说什么,一转身从楼梯上去了。
没等多久,又听见有叫,“隋雪珠!隋雪珠是吗?走吧,你现在可以去探望你丈夫了。”
雪珠抹了把眼泪,神色冷淡,“刚才还不让我去,现在怎地又可以了?”
对方讪讪地笑,并不接话。
犹豫了几秒钟,她忍不住问,“刚才那位穿军装的先生,是谁?”
对方回答地很笃定,仿佛这警察局里就这一个穿军装的男似的,“那是梁少将,吴元帅的乘龙快婿。”
雪珠只是不认得他长相,对梁少将这号物却如雷贯耳。梁少将的太太吴绍芳祖籍也在江苏,雪珠小时候还和她要好过一段时间,原来她竟嫁给了这样一个男
。
一时无言,雪珠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见了丈夫,雪珠终是忍不住啜泣起来,杨文义又惊又喜,安慰她,“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又问,“雪珠,你是怎么进来的?”
雪珠不解,“那警卫带我来的。”
“不是这个”,杨文义欲言又止,“算了……你赶快回家,在宅子里乖乖待着,等我回来。知道你不待见老太太,这几就当为了我,好生照顾她,嗯?”
雪珠擦了眼泪,应了一声好,心里却没了刚见他时那种劫后余生的依恋。
杨文义重孝道,在雪珠和老太太之间总站在母亲这边,老太太拿
主母架子罚她跪、骂她是不下蛋的母、还扬言要给杨文义抬妾,雪珠一直忍让,却不想这些退让在他心里竟成了她不待见杨母。
从监室走出来,等候着的警卫对她敬礼,“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