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书
作者:从不了文
第一章 你想跳吗?
岭澜是座不净的城市。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山城,群山环绕,气压常年偏低,连雨也带着腐叶味。春夏
替的四月,雾气贴着地面游走,像野狗探路。灯光穿不过它,声音也会被吞。
教学楼五层的天台锁坏了很多年,校工懒得修,学校也懒得管。夜里十点,晚自习最后一节,没会上来。除了想要逃一
气的
。
时之序坐在栏杆上,左脚踩着内侧横梁,右腿自然垂下,像一只折好的纸鹤,一半悬空,一半沾着尘土。她穿着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风把衣角卷起来,露出腰线和压在腿上的一个笔记本。
她写得很慢,像在谋杀每一个字。
雾很厚,灯光被吞得只剩一点暗黄。夜安静得像失明,只有远处某栋楼还亮着补课的白炽灯,像病的眼睛。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有在栏杆外的露台。
她没回,手指在纸上顿了一秒,继续写下一个字。
几秒后,脚步声落地。偏轻,像猎犬刚进一片未知地带。那
喘了两
气,似乎没料到会有
先来一步。
“……靠。”一个低哑的声音在雾里咕哝了一句,吐出一烟。
时之序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笔记本,终于抬。她的眼睛冷淡、漠然,像一双早就失去惊讶能力的眼。
她看见了他。
江燧,七班,传说里的混账少年,逃课、打架、进派出所次数比参加早还多。浑身是风雨雾,今天晚自习大概是从围墙那
翻进来——他校服半湿,裤腿上有道裂
,额发贴着额
,嘴角挂着一点未散的烟气。
他嘴里还咬着一支燃烧的烟,眼神却更加像着了火——锐利、浮躁、像被困太久的狼刚找到风。
他盯着她,开第一句是:“你谁?”
那孩身形纤瘦,皮肤冷白,穿校服像披了一层不该属于她的壳。
发散着,眼神却极稳。那是一种不属于同龄
的冷静,像猎
扮成鹿,窝在最
暗的角落等待谁靠近。
时之序没答。
她看了他两秒,忽然问了一句:“你想跳吗?”
江燧眯起眼,嘴角那支烟歪了一点。
“……你说什么?”
“你站的位置,脚一滑就下去了。”她朝他点了点,语气温和,“如果你想跳,我可以让开。”
江燧轻笑了一
声,把烟取下来:“你以为我想死?”
“我不以为。”她慢悠悠站起来,落在露台上,补了一句,“只是看你脸色太差了。”
“你是不是有点病?”他语气有点冷。
她却笑着摇了摇:“我不怕疯子。” 她的脖颈线
净,锁骨若隐若现,神色轻松得像是在审问他。
江燧的表像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他把烟甩掉,踢进天台角落的水坑里,哧一声灭掉了。
“你是几班的?”他问。
“不重要。”
“你不怕我?”他又问一遍,像是确认,又像是在对抗某种幻觉。
她偏,认真地打量他。他脸上的湿气在雾里未
,眼尾微红,鼻梁削直,嘴角有一点被咬
的血迹。
“你不算吓。”她说,“只是脏。”
江燧气笑了。那种不真心、呲着牙的笑。
“你他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她语气还是轻的,“我说你不净——不是身体,是气味。身上的味道太重了。”
“味道?”他走近,低下就能贴到她的肩,“你闻得出来?”
她没有躲,只是看着他。
江燧忽然意识到她不柔弱,她不像其他生会回避目光、掩饰身体,而是正面迎上来,用那双眼睛像钩子一样把
勾住。
“血、烟、焦躁。”她顿了顿,像在对一只试图咬她的狗轻声说教,“太明显了。”
江燧忽然收了笑意。
他直起身,站在她对面,低盯着她。那是一种带压迫感的目光,不光是威胁,更像在认识一件认知之外的事物。
“你有点意思。”他说。
“我知道。”她说得很快,“但你最好别跳。今晚雾太大,我不想报警。”
他又笑了,这次带了点真意。
风灌进来,天台门被吹得“砰”地响了一声。
她绕过他,朝门走去,临出门前回
看了一眼:“你抽烟的地方选得太差了,下次别站我上风
。”
“我没站。”他声音低哑,像一根冷掉的火柴,“是你没躲。”
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轻弯起嘴角:“我没必要。”
说完,她消失在门那一团浓雾里。
江燧站了一会儿,回看了眼天台门,然后摸出打火机,点起叼在嘴里的新烟。
他忽然有点搞不懂,他是不是撞上了什么更麻烦的东
西。
不是同学。
是有趣的陷阱。
第二章 偷窥
晚自习结束的铃响后,夜雾之前更浓了些。
二中的山脚是老城区,从教学楼后门出去,就是一段盘旋下山的坡道。时之序背着书包,踩着湿的台阶往下走。巷道两侧是老旧的居民楼,楼间晾衣绳上的衣物像幽灵一样飘
。她走得慢,不是怕晚回家,而是有种莫名的预感。
前方传来几句模糊的说话声。她脚步顿了一下,轻轻侧身,藏在巷子转角后。
江燧站在路灯斑驳的影里,和一个
生面对面。那
生是高一的级花,昏黄路灯下,她的手指紧捏着不合校规的短裙褶边,声音发软:
“江燧,我知道你嘴硬,但你不是没有感觉的,对吗?”
江燧没接话,只皱着眉低按着手机键盘回信息。他叼着烟,半垂的眼神有种天生的冷淡。他把烟拿下来,吐了
雾似的烟气。
“我有感觉?”他像听到笑话一样,又扫视了一眼对面的生,“你给
吗?”
生一愣:“我可以,我真的——”
“那你就更蠢了。”江燧冷冷地打断她,声音低哑却极具穿透力,“我随便搭过几个生的肩,你就以为自己特别了?”
她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他们说我什么?”他笑了,“问题学生、打架、抽烟、没教、没
管?那你错了——我就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低
靠近她耳边,“不过,与你有关吗?”
生瑟缩了一下:“你不要这样……”
江燧转身要走,眼神冷得像冬夜的冰,好像耐心已经所剩无几,“滚吧。”
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回,眉眼含笑却极薄凉,“以后在路上看到我,绕点路。别再这么恶心地跟着我。”
生眼泪终于掉下来,转身跑进雾气里,身影迅速消失。
这一切,时之序全看见了。
她靠在墙后,没有发出声音。耳边只有自己平稳的呼吸。她的面颊被雾气扫拂得冰凉,但心里某处奇异地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