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和喘息中,一点点地,由模糊变得清晰。
我看到了。
看到了身下那片湿冷的、混杂着泥土和青的河岸。
看到了远处那座在路灯下,显得如同怪物剪影般的、沉默的桥。
然后,我看到了瘫坐在我身边的,我的姐姐。
她浑身都湿透了,那件单薄的睡衣和睡裤紧紧地、可怜地贴在她那早已因为寒冷而不住颤抖的身体上。她的发,像一团纠结的水
,凌
地贴在她那张毫无血色、惨白如纸的脸上。
当她看到我终于坐起来,看到我终于能靠自己的力量呼吸的时候,她那双一直死死盯着我的、充满了疯狂和绝望的眼睛里,紧绷着的那根弦
,仿佛“啪”地一声,彻底断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都软倒在了我身边的
地上。
随即,一阵压抑了太久太久、仿佛要将她整个肺腑都撕裂开来的、巨大的、悲恸的哭声,从她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我从那座桥上,纵身一跃。
我想起来了,我以为只要跳下去,就能逃避一切,就能结束掉那个让我无法呼吸的、只剩下姐姐悲鸣的、肮脏的噩梦。我想起来了,我想用自己的生命,来画上句号。
然而……
我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在夜的寒风中不住颤抖、哭到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姐姐,一个更可怕的、让我如坠冰窟的念
,浮了上来。
我又一次,把她置了生命危险之中。
这个认知,比刚才肺部的灼痛,要疼上一万倍。
我可以想象,在我跳下去之后,那片漆黑的、不见底的河面,对于岸上的她来说,是何等的绝望。我可以想象,她一定是毫不犹豫地,跟着我一起跳了下来,在这冰冷刺骨的、肮脏的河水里,拼命地、疯狂地,寻找着早已沉下去的我。
她的水那么好,可是,在这样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黑夜里,要找到一个
,是多么的困难。
我甚至可以想象,当她自己肺里的空气也快要耗尽的时候,她一定也舍不得浮上水面去换一气。因为她害怕,害怕只要她一离开水下,哪怕只是一秒钟,就会永远地、彻底地,失去我的踪迹。
她是用她自己的命,换回了我的命。
我看着眼前这个绝望恸哭的姐姐。那个总是温柔地、强大地、像一道光一样守护着我的姐姐,此刻,却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哭得那么伤心,那么无助。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姐……”
我张了张嘴,想喊她,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声如同漏气般的、嘶哑的悲鸣。最新地址Www.ltxsba.me
我再也忍不住了。
那被我强行压抑下去的、属于我自己的悲伤、痛苦、屈辱和绝望,混合着此刻心中那对姐姐的、无与伦比的愧疚和心疼,如同积蓄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
发。
“哇——”
我像一个迷路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妈妈的孩子,再也顾不上任何东西,放声大哭了起来。
夜的河岸边,两个浑身湿透的、幸存下来的、可怜的灵魂,就这么,用彼此同样悲恸、同样绝望的哭
声,撕扯着这个冰冷、寂静的夜晚。
不知道哭了多久。
在这片被全世界遗忘的、冰冷的河岸边,我们就像两只被雨打湿了翅膀、紧紧相拥着取暖的幼鸟,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积攒在心中的、那份同样巨大而沉重的悲伤与绝望,毫无保留地,向对方倾泻。
直到最后,我们的哭声,都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嘶哑的抽泣。
冰冷的夜风吹过,我俩的身体,都因为湿透的衣物和耗尽的体力,而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是姐姐先开了。
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哭喊,变得沙哑、碎,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对不起……小默……”她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滚烫的眼泪又一次涌出,浸湿了我的衣服,“对不起……都是姐姐的错……姐姐不该……”
“不……”我打断了她,用同样嘶哑的声音,急切地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姐,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我……是史上最差劲的弟弟……”
“因为我……”姐姐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我那么做了……只要让你看到那个……你就……你就不会再……”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这一次,我听懂了。
那个……
她说的,是那个视频。
“我以为只要我那么做了……”
她的意思是,她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郝勇正在拍摄。她甚至,是同意了、参与了“拍摄视频”这个行为本身。
我的大脑,瞬间被这个认知,搅成了一片浆糊。
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同意这种……这种比强本身,还要更加屈辱、更加恶毒的事
?
然后,一个念,一个将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的、最可怕的、唯一的答案,浮上了水面。
是为了我。
是为了“治好”我。
郝勇这个禽兽,他一定是用某种方式,欺骗了姐姐。然后,去蛊惑我那单纯的、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姐姐。他让她相信,只要让她亲身承受这份屈辱,并将其记录下来,展示给我看,就能将我从那份“病态的欲望”中,“拯救”出来。
这是一个何等荒谬、何等残忍的谋!
而我的姐姐,她竟然,真的信了。她竟然,为了我,为了我那份肮脏的、见不得光的念,去承受了这一切。不只是身体被侵犯,连同灵魂和尊严,
都被一起摄录、存档,变成了可以被反复观赏、用来要挟的工具。
这个认知,像一把生了锈的、带着倒刺的刀,在我的心脏里,来回地、疯狂地切割。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真的,在我。
是我,是我这身肮脏的、不洁的、令作呕的欲望,才把我最敬
的姐姐,亲手推进了这万劫不复的地狱。
“姐……”我的声音,在这一刻,带上了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巨大的、绝望的哭腔。
我再也无法隐瞒,也无需再隐瞒了。
我跪在她的面前,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孽重的囚徒,开始把自己所有知道的、
过的、那些藏在我内心最
暗角落里的、关于她的、所有的秘密,毫无保留地,一件一件地,全都告诉了她。
当我的认罪开始时,她那张本就惨白的脸上,先是闪过了一丝极致的、无法置信的震惊。她的瞳孔,因为我中吐露出的、那些不堪的字眼,而猛然收缩。
她的身体,在瞬间,变得比河水还要冰冷、僵硬。
然而,随着我的话语越来越混,越来越充满了自我厌恶和唾弃,她那双冰封般的、空
的眼睛里,却渐渐地,浮现出了一种更为
沉、也更为巨大的悲伤。
她看着我,看着这个跪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傻,一边作践自己,一边又在为她所受的苦难而心疼的、她的弟弟。
她脑海中关于“小默是个有着病态欲望的禽兽”的这个、被郝勇强行植的念
,开始动摇,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