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身体沿着门缓缓滑坐在地,大大
地喘着粗气,眼神空
地望着前方基地冰冷的通道,大脑一片空白。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给了一野兽。输掉了所有的尊严和幻想。
兽王事件后的潘多拉基地,弥漫着一种令窒息的死寂。
那场在能量屏障内外上演的荒诞、激烈又充满屈辱的冲突,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所有虚假的平静和暧昧的泡沫,留下的是冰冷的现实和无法弥合的裂痕。
聂宇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了工程区和休息室。他像一受伤后舔舐伤
的野兽,拒绝与任何
接触,包括两个孩子怯生生的询问。
生活舱里再也听不到他逗弄孩子的笑声,餐桌上也看不到他殷勤的身影。
只有工程区夜不休的机器轰鸣,以及偶尔传出的、压抑着剧烈咳嗽的沉闷声响,证明着他的存在。
李维的子同样不好过。巨大的孕腹带来的生理负担达到了顶峰。
五胞胎如同五个不断汲取能量的黑,让她时刻感到饥饿、疲惫、腰背如同断裂般疼痛。
每一次胎动都像是内部的小规模地震,牵扯着脆弱的神经。
身体的极度不适,叠加着那场冲突带来的心理重创——聂宇惊恐逃离的狼狈身影,兽王怒受伤的惨状,以及她自己在那药物作用下放
形骸、甚至对着兽王展示私处的屈辱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反复放映。
更的,是那份沉重的愧疚。对聂宇的,对兽王的,对她腹中孩子的,甚至是对她自己这副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身体的。
她知道,她和聂宇之间那病态的、相互折磨又相互依赖的关系,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
聂宇的嫉妒、占有欲和绝望的反扑,根源就在于那个被刻意隐瞒的真相——他生命的倒计时。
继续隐瞒,只会让这扭曲的螺旋滑向更黑暗的渊。尤其是在他目睹了那不堪的一幕,自尊被彻底碾碎之后。
他需要知道真相,哪怕这真相残酷得足以将他彻底击垮。至少,给他一个明白痛苦根源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
这个决定让李维痛苦万分。
每一次想到要亲宣判聂宇的“死刑”,想到他可能出现的崩溃或怨恨,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害怕看到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害怕这最后的陪伴也化为乌有。
但她更害怕在谎言和扭曲中,看着他走向注定的终点,而自己永远背负着这份欺骗的枷锁。
犹豫、挣扎、辗转反侧了十数个夜。
最终,在李维孕期进第六个月的一个午后,当基地的维生系统模拟出柔和的
造夕阳光线时,李维拖着沉重到几乎挪不动步的身体,艰难地来到了聂宇休息室紧闭的门外。
她吸一
气,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聂宇……是我。我们……谈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门内一片死寂。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极其沙哑、仿佛砂纸摩擦的声音:“……进来。”
一浓重的机油
味、汗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扑面而来。
休息室里一片狼藉,原本整洁的工具架东倒西歪,零件散落一地。
一张金属小桌被掀翻在地,桌腿扭曲变形。
墙壁上甚至有几处明显的、带着涸血迹的拳印!
聂宇背对着门,坐在床边唯一还算完好的椅子上,佝偻着背,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石雕。
他身上的工作服沾满了油污和灰尘,发凌
,胡子拉碴,整个
散发着一
颓废、绝望和毁灭的气息。
李维的心猛地一沉。眼前的景象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聂宇……”她艰难地向前挪了两步,巨大的孕腹让她无法靠得太近。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复杂的绪——担忧、愧疚、痛苦。
“如果是来看笑话的,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聂宇的声音冰冷、麻木,没有回。
他盯着地面上一个扭曲的金属零件,仿佛那是他全部的世界。
“不是的!”李维急切地反驳,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一些,“我是来……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
“真相?”聂宇猛地转过!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维,里面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痛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嘲弄,“真相就是我是个彻彻尾的傻
!是个被欲望冲昏
脑、连畜生都不如的混蛋!真相就是你宁愿张开腿给那
野兽闻,也不愿意正眼看我一眼!这就是真相!够清楚了吗?!”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而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李维被他眼中的疯狂刺痛,巨大的孕腹也因为绪波动而阵阵发紧。
她强忍着不适,强迫自己直视他那双充满痛苦和怨恨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不!不是这个!聂宇,听我说!真正的真相是……你……因为休眠仓的强制中断,你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生命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聂宇脸上所有的愤怒、嘲弄、疯狂……都在瞬间冻结。
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彻底僵住!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缩成了两个小小的黑点!
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而紊的呼吸声,以及李维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死寂。令窒息的死寂。
几秒钟,或者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聂宇脸上的表如同
碎的冰面,从极致的震惊,慢慢裂开,露出底下
不见底的茫然、困惑,然后……是如同
水般汹涌而来的……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句残酷的宣判,瞬间拼凑完整!
为什么李维会对他那些过分的撩拨和侵犯,反应如此复杂?
有时抗拒,有时又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无奈?
那不是欲拒还迎,不是默许,而是……的愧疚!
是对一个将死之的怜悯和容忍!
为什么他苏醒后身体恢复得不错,却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虚弱感?
为什么咳嗽越来越厉害,甚至开始咳血?
诊断的“小毛病”……根本就是谎言!
那是生命即将走到尽的征兆!
为什么李维会如此依赖他,却又始终保持着一种难以跨越的距离?
因为她在背负着这个巨大的秘密!
她在用一个谎言编织一个虚假的港湾,试图让他在最后的子里,不那么孤独和痛苦!
他甚至明白了自己那些扭曲的欲望和疯狂的嫉妒从何而来——那是濒死之对生命、对美好、对占有最原始、最绝望的渴求!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聂宇的神经!
他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炸得碎!
极致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