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家了!”
母亲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描绘的画面美好得如同虚幻的梦境。
她的眼神是那么亮,那么充满希望,仿佛那个无皮的骨架和内脏,已经在她眼中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完美守护神。
看着母亲脸上那从未有过的、近乎梦幻的幸福光彩,听着她充满向往的描绘…张明曦到了嘴边的话,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拒绝?
打母亲脸上那如此珍稀、如此强烈的幸福和期待?
告诉母亲,她和弟弟妹妹们根本不需要一个“父亲”?告诉母亲,她对这个正在被“制造”出来的“”只有恐惧和抗拒?
母亲的怀抱是那么温暖,母亲的是她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
她怎么能…怎么忍心…亲手打碎母亲眼中那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名为“完整家庭”的希望之火?
哪怕这希望在她看来是如此虚幻,如此…令不安。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张明曦小小的心脏。一边是本能的抗拒和对未知“父亲”的恐惧,一边是对母亲沉的
和不忍伤害。
时间仿佛凝固了。培养仓里淡金色的体无声流淌,映照着那具缓缓搏动的无皮之躯。李维期待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张明曦苍白的小脸上。
终于,在令窒息的几秒钟沉默后,张明曦
地吸了一
气,那
气息带着实验室冰冷的味道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强迫自己抬起
,迎向母亲灼热的目光,然后努力地、极其艰难地,在苍白的小脸上,挤出了一个…尽可能显得平静的微笑。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涩,平静,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属于“成熟懂事孩子”的语调:
“嗯…妈妈…我…我明白了。”她顿了顿,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那个恐怖的培养仓,又迅速移开,落在母亲期待的脸上,违心地补充道:“听起来…听起来很…厉害。”
“真的吗?明曦!你真的这么想?!”李维的眼睛瞬间发出璀璨的光芒!
巨大的喜悦如同水般淹没了她!
她猛地将儿再次紧紧搂
怀中,力道之大让张明曦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好了!太好了!明曦!妈妈就知道!你一定能理解!你是最懂事的孩子!”李维激动地亲吻着儿的额
,声音哽咽,“妈妈就知道…你会接受他!你会帮妈妈…让其他孩子也接受他的,对
吗?”
张明曦的小脸埋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母亲的气息。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
她感受着母亲狂喜的心跳,听着母亲激动的话语,心中的那片冰冷和抗拒,被一种更沉的、名为“守护母亲此刻幸福”的苦涩决心所覆盖。
她伸出小手,回抱住母亲,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违心的、沉重的字眼,从喉咙处挤了出来:
“…嗯。妈妈…我会的。”
半个月过去了。
基地的公共学习区,柔和的暖光洒在铺着软垫的地板上。
二十几个年龄在三到五岁不等的小萝卜们,像一群毛茸茸的小动物,盘腿围坐在张明曦面前。
她乌黑的长发今天特意梳成了一个利落的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和那双沉静的黑色眼眸。
身上穿着和弟弟妹妹们同款的浅蓝色工装制服,只是尺寸稍大,更衬得她身形纤细挺拔,带着超越年龄的沉静气质。
她面前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投影光屏,上面正显示着一本色彩明快、线条圆润的古老绘本。绘本的名字叫《我的爸爸是超》。
“好了,孩子们,”张明曦的声音不高,但清晰而平稳,带着一种天然的安抚力,“今天我们来读一个新故事,关于‘爸爸’。”
“爸爸?”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歪着
,
声
气地重复,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困惑。
这个词对大多数孩子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偶尔会在故事里听到,陌生是因为它从未在他们的现实生活里具象化过。
“对,爸爸。”张明曦点点,手指轻点光屏,绘本翻页,出现一个高大强壮、笑容爽朗的男
形象,正轻松地将一个小男孩扛在肩
。
“在很多很多故事里,还有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地球上,一个完整的家庭里,除了有像妈妈这样我们、照顾我们的
,还会有‘爸爸’。爸爸通常很高大,很有力气。”她指了指画面里男
鼓起的肱二
肌,“他的责任是保护妈妈,保护孩子,保护整个家不被坏
欺负,就像…就像坚固的城墙一样。”
投影画面切换,变成一家其乐融融围坐在餐桌旁的场景。
“爸爸和妈妈因为相,所以会一起生下小宝宝。小宝宝是爸爸和妈妈
的结晶。”张明曦的语调很平和,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她的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一个孩子的脸庞,
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好奇、茫然、还有一丝丝向往…孩子们的小脸上表各异。
一个虎虎脑的小男孩举起手,大声问:“明曦姐姐,那我们为什么没有爸爸呀?我们只有妈妈!”
这个问题像投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
“对呀对呀!我们只有妈妈!”
“妈妈是超!妈妈保护我们!”
“爸爸去哪儿了?”
七嘴八舌的疑问充满了小小的学习区,而这正是张明曦想要的效果。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一笑,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神秘:“这是个很好的问题。你们想想看,在我们基地里,谁最像故事里描述的那个‘爸爸’的角色呢?谁最高大?谁最有力量?谁总是在妈妈身边,保护着我们所有?”
短暂的安静。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脑袋瓜飞快地转动着。
“是兽王!”一个机灵的小孩眼睛一亮,抢先喊道,“兽王最大!最厉害!它能打跑坏蛋大虫子!而且它总是跟在妈妈身边!”
“对!兽王!”“是兽王!”好几个孩子立刻附和起来。
兽王那庞大如山的身影、震耳欲聋的咆哮、以及它温顺地伏在母亲脚边的画面,早已刻
孩子们的记忆。
在孩子们单纯的世界里,力量和守护就是“爸爸”最直观的象征。
然而,一个戴着圆圆小眼镜、平时就思考的小男孩皱起了眉
,提出了质疑:“可是…兽王它不是
呀!它是大怪兽!故事里的爸爸都是
!它怎么能是我们的爸爸呢?”
这个现实的问题像一盆冷水,让刚刚兴奋起来的孩子们又陷了困惑。
张明曦等的就是这个转折点。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平静而温和。她再次轻点光屏,画面切换回李维温柔地抱着几个婴儿的照片。
“那你们看,”她指着照片,“妈妈是我们所有的妈妈吗?”
“是!”这一次,孩子们的回答整齐划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
母亲的角色,在他们的认知中是绝对且唯一的。
“可是,”张明曦循循善诱,“我们有的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比如你们的辰星哥哥、平安哥哥,还有静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