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还是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
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只要能够静静地陪着她,他便心满意足了。正如当初她心烦闷时,独自坐在桃树下吹风。他怕她着凉,也担忧她安全,为她披上衣衫,默默守了她一夜,待天亮时,他的手臂都被她枕得没有知觉了,疼了好几
,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现在……他唯一的慰藉便是盼着她来,哪怕只看她一眼。
他的不甘早已在复一
地等待中消磨殆尽,即使要他死,他也不怨不悔。
“罪民幸得殿下怜悯,苟存于此,这一方桃林便是罪民的归处,罪民甘愿埋骨于此。”
他的语调沉静,带着一种看红尘的枯寂与虔诚。
当年身为东宫之主的意气风发,真的彻底消失了。
一声轻笑自她唇边溢出。
眼前的他,与那些被她丢弃在寺庙里,还要为她守身祈福的失宠面首无异。
只是他的身份更特殊些。
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悄然在她心底滋生、蔓延。
他所有的骄傲、他的荣光,以及那份流淌在他血脉里的“天命所归”,皆被她亲手碾碎,取而代之。她仿佛亲眼目睹一件稀世珍宝被狠狠摔,满地碎片被尘埃覆盖,光华尽褪,静待腐朽。
那是一种掌控与摧毁的快感
,是权力赋予她的资格。
纵然是罪恶的、自私的,残酷至极的。
萧承桢静静地望着她,那双温润的眸子似有水光氤氲,映着疏落的桃枝碎影,无声流转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疼惜。
是真的,利用也是。这是他被软禁的前一夜,她曾对他说过的话,可他心知肚明,这也是谎言。
他应该恨的,可他却难生恨。
他疼惜她一路走来的艰辛酸楚,明白她的不择手段,甚至懂得她此刻心底那隐秘的、扭曲的满足。
那无言的心疼早已逾越兄妹的界限。
或许,本就没有血脉的枷锁。
萧韫宁饮尽杯中茶,起身离去。
“罪民恭送殿下。”萧承桢郑重叩拜,“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的祝颂听上去似万岁,清晰、肃穆而又决绝地回在桃林里。
第二十五章 命运
夜已沉,宫苑沉寂,唯有一方佛堂还昏沉的亮着,那是长明灯晕在窗棂上的光,在黑暗里孑立。
门枢幽咽,风,不请自来地涌了进来,烛火挣扎着跳,似他的心跳。光影错
间,晦涩的经文随着檀香飘散,不知去向。
萧韫宁踏了进来,散漫而又极具侵略的目光朝上扫了一眼。
佛眼垂着,金身却冰冷。看似普度众生,实则高高在上地作壁上观。
她不信命,更不信佛。
一声嘲弄的轻笑从她唇边绽开。
诵经声戛然而止。
萧玦没有回首,仍跪拜着佛像,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诵经后的沙哑:“他过得如何?”
那跪拜的背影看上去虔诚而又专注。
萧韫宁的目光变得沉,拜佛拜久了,真以为自己慈悲心肠了吗?
同样的血,浇灌着同样扭曲的土壤,贪婪地汲取着罪恶的养分,怎会结出圣洁无垢的果实?
她曾忌恨过萧承桢的好命,为何他生来便是养尊处优的皇太子,享尽荣华富贵,不用争取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拥有她梦寐以求的完美生。而她却只能从污泥沼泽里挣扎求生,吃尽苦
。然而,翻涌着这蚀骨恨意的,又何止她一
?还有拥有相同命运的另一个自己。
“不用为了求生从野狗嘴里抢食,也不用装瘸扮惨只为博取一枚铜板的怜悯,更不必担心没讨到银钱而挨打……”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过得自然是逍遥!”
紧握佛珠的手,青筋突起。
被强行勾起痛苦记忆,萧玦只得紧闭双眼,压抑着翻涌的心绪。
漫不经心的语气,却咄咄,她还是习惯如此,犹如那晚她故意梦呓,唤出程道荀的名字来刺激他。
他一言不发,神色沉凝。
萧韫宁冷笑了声,她就是看不惯他这副假慈悲。
明明都是贪欲的种子,被血滋养至今,她偏不叫他认妄为真,还要拽着他,拽向更黑暗的
渊。
“哥哥……不,是皇兄……”她一步一步靠近他,“你拜佛,求的究竟是什么?”
指尖拂过他的背脊,那熟悉的、极具侵略的触感,猛地将他拽回某个
湿到令
窒息的夜晚里。尖锐如匕首的指尖,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陷
他赤
汗湿的背肌,划出一道道灼热而又刺痛的血痕。
一种隐秘的、禁忌的颤栗油然而生。
她仍惬意地、自言自语似的呢喃着:“是追思战场上为你冲锋陷阵而丧命的万千亡魂?还是悼念在尔虞我诈中败北的累累白骨?亦或是……祭奠当年被大火活活烧死的三百村民?”
萧玦终是睁开了眼。
眉宇间仍凝着挥之不去的郁色,眼底翻涌着暗,双唇翕动,欲言无声,最终只化作一片死寂的沉默。
“他们,都该死。”萧韫宁冰冷的、斩钉截铁的声音落了下来,“也死得其所。”
谁能想到从死肚子里爬出来的棺材子,那个在寒冬腊月与野狗争食、遭尽世
白眼的卑贱乞儿,竟与当今权势滔天的长公主是同一
!九五之尊的皇帝亦是如此。<>http://www.LtxsdZ.com<>
为了守住这个万劫不复的秘密,他们害死了无数,冲天的火光与那一张张狰狞的脸,烙印着他们屠村的
虐罪行。后来为了踏上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巅,又不知杀死了多少
,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可……那又如何?
这是逆天改命的必然结果。
她不在意,他也是。只是这随之而来的报应,他无法坦然面对,只能求神拜佛,求得一丝赎罪的心安,得以镇压那份报应,那份自己无法承受的、裹挟着禁忌欲念的报应。
烛火燃烧的噼啪轻响,短暂的死寂后,萧韫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皇兄。”这一声血脉相连的称呼,语气却疏离得如同陌生,“你我之间,何须再演这兄友妹恭却暗中较劲的戏码?我们还有什么是不能坦诚相见的?”
坦诚相见四个字如同利刃狠狠
地刺心
。
是啊!还有什么是不能坦诚相见的?
他与她的生命,从混沌之初便血相融,不分彼此,再到后来,在无数个相依为命的、被扭曲的依恋所驱使的夜晚里,他与她的身体再一次的相融,那是更为彻底的袒露,更为
的占有,以及更为紧密的
缠。
他熟悉她每一寸肌肤的温度,她悉他每一次喘息背后的绝望与沉沦。
至亲,却又至疏。
她的语调平静而坚决:“我们不妨光明正大地争一争,看看这万里江山,最终,落到谁的手里?”
从她准备重启崇文馆的那一刻,表面维持的和谐不复存在。
不是商议,不是请求,而是告知。
冰冷的佛像无动于衷。
萧玦低首轻笑,似无奈,似决绝。
“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