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英色尽是嘲讽,不屑冷笑,手中毒刃反手一划,停在太师颈间。
商恪蹙紧眉,上前一步,叫在脚边的一支毒箭生生
停。
“盯着这大印的越来越多,不能再放在太师府上。”
天英道:“今这老东西拿也要拿,不拿也要拿,若教不出琰王印,这太师府最多一把火就能烧了。”
天英手上施力,看着商恪:“大印是我的功劳,没有你的份,你也不必痴心妄想。”
天英看了一眼庞甘,眼底透出凶色:“至于你……”
庞甘慑得面色惨白,心胆俱裂:“贵使手下留!老夫
,老夫这就
出来,还请贵使高抬贵手……”
天英冷冷盯着他,匕首不近不远贴着太师颈间皮,同他走到书架前。
庞甘冷汗涔涔,哆嗦着伸出手,扳开书架上的一处摆件机关,露出其下的锦盒。
商恪盯着屋内形,眼底光芒一紧。
天英盯得滴水不漏,他诈出大印的计划无疑已落空。云琅虽有计划,却还不知是何等具体详,是否能应对此时的变故。
天英位主凶盗,贪狼出鬼没。若这枚印真落到天英手中,再要寻觅,只怕不亚于大海捞针。
琰王府的大印,落在任何有心手中,都能设法折腾出来无数后患。来
照着大理寺的手段故技重施,仿造出一封琰王通敌的手书,盖上大印,秉公持正的开封府也难以断案伸冤。
商恪攥了攥掌心冷汗,立在门前,看着庞甘取出大印,颤巍巍捧着递进天英手中。
云琅来时曾应过,说已有了万全之策。
商恪听卫准提过数次,云将军向来靠得住,做事稳妥心思缜密。若云琅在外面有计划施为,他也该在内设法接应……
念未尽,窗外忽然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
天英刚将印拿到手中,色一戾,扭过凶狠看过去,正要出手,愕然立住。
浩浩、大小各异的白色石子,轰隆隆
窗而
,四散洒在地上。
石不稀罕,但凡手上有些暗器工夫,都用惯了飞蝗石。可
出门也就只随身带上六七颗,顶天十来颗,用来当暗器袭
便已足够。
眼前的阵势实在过于骇,天英对着满地
蹦的小石子愣怔一瞬,不及反应,视野忽然一暗。
电光石火,天英倏而抬,蹬蹬后退,沉重风势已劈面追到眼前。
天英仓促抄了匕首防备,锋锐毒刃划了外面裹着的布料,竟又是一阵携了沉重内劲的飞蝗石雨。
天英叫飞蝗石砸得睁不开眼,身上阵阵激痛:“什么?!”
哪怕宫行刺,他也从未遇见过这般憋屈的时候,死咬牙关,气得
跳如雷:“动手!给我抓住这个卖飞蝗石的!有重赏……”
话音未落,一道雪亮刀光却已穿过石雨,朝他电闪一般狠狠掣过来。
最等闲的侍卫腰刀,来势太快,生生擦出刺耳鸣。
天英颈间几乎已叫厉风割出疼痛,抬起匕首格挡,双手牢牢护住喉咙致命处。
他忙于自保,手上力道不足,只觉右手忽然一轻。
天英心狠狠一凉,冲过那一刀仿佛仍未散的凌厉杀意,冲到窗前。
右手空空,刚到手的大印,竟就这样叫
截了胡。
第一百零二章
太师府成一团, 有几处已隐约见了火光。
天英一把推开烂窗户,风一样卷进了窗外院中。
襄阳王府的死士自四下里扑出来,阖府追捕私贩飞蝗石的盗印贼。火把灯笼与白磷火石一并掀起刺眼亮光, 将太师府整个照得通明, 映出四面攒动的影子。
商恪立在门前,胸前背后叫夜幕里的冷气浸着,沉沉向下压扯心。
天英来要印, 决不会不做万全准备。
埋伏在太师府的比宫中行刺只多不少,个个都是
藏在襄阳王府最
锐的刺客死士。天英位至寒至
的凶盗贪狼,最清楚怎么将
凶悍撕咬拉扯,吞净骨
不死不休。
府上被围的水泄不通,翅难逃。云琅的计划再周全,也只能到抢印这一步, 无论如何也不能全身而退。
天英已追了出去, 他此时出手相助, 身份难免露。可一旦夺了印没能走得及,云琅落在天英的手里, 断然保不住
命。
商恪眼底叫焦灼凛着, 几乎忍不住要上前时,肩上忽然叫力道微微一按,将他拦回原地。
一柄寻常的佩刀随着追上来,横在他颈前。
庞甘已叫方才形骇得坐在了地上, 此时愕然瞪圆了眼睛, 定定看着挟持商恪的黑衣
。
云琅挟持着商恪, 朝他客客气气一笑:“老太师,别来无恙。”
庞甘脸色惨白,死盯着云琅, 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得出话。
“太师好谋划。”
云琅闲闲道:“我原以为太师不过是骑在墙两方观望,原来早已脚踏两只船,替自己将退路也谋好了。”
“云琅!”庞甘眼底渗出恐惧,嘶声道,“这是太师府,不是你的阎王殿。有襄王黄道使在此,你今能否活着出去都不尽然,不要得意忘形……”
云琅抬眸,朝窗外不紧不慢一拱手:“阁下可听清了?”
庞甘眼底骤然缩紧,倏而转,向窗外夜色死死望过去:“什么
?!”
“参知政事门下的学生,我请他来,替我见证老太师一颗耿耿报国忠心。”
云琅道:“如今该听的都听见了,该看的也都看了,正好回去帮我同参知政事禀报一声。”
云琅笑了笑,以手中腰刀挟持商恪,不紧不慢道:“就说太师为了皇上,实在用心良苦。不止费尽心思将自己的心腹太医安进了太医院,还与襄王的黄道使虚与委蛇、苦心周旋,甚至不惜将最要紧的我们家大印给出去……”
云琅抬起视线,落在庞甘身上,眼底薄薄一层冰冷笑意:“这庞家出来的监军,定然极为可靠,最合适跟着我们去北疆打仗。”
庞甘脸色青了又白,冷汗顺着额留下来,冒着喊杀搜捕声扑到窗前,向外尽力看了看。
云琅说得是反话,庞甘还不至于连这个也听不明白。
朝局走到如今这一步,皇上眼中已彻底不再有半个信得过的,太师府看似还有些盛宠,其实早成了无根之萍。
后宫选妃,皇后之位已开始动摇,两个皇子竟也隐隐有被排挤出京的势。如今太师府在文德殿内,纵然勉强能说上几句,也早已不再有当初一言专擅的资格。
倘若当真有参知政事的埋伏在府中,听见了他与襄王的黄道使暗中
易,转述禀奏给皇上……
庞甘脸色难看的要命,朝窗外拼命探出脖子看了一圈,没能看见半条影。
庞甘回身,死死盯住云琅,眼底晦暗:“你诈老夫?!”
“天地良心。”云琅抬起空着的手,“我可与太师打赌。”
庞甘眼角微微抽动,仍兀自死撑着:“赌什么?”
“就赌太师府上,当真有个参知政事的得意门生,正亲眼看着太师,听着太师所作勾当。”
云琅照书房里四下扫了一圈,慢慢道:“你们家房顶作证,若我赢了……”
“若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