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衣书生已经没了身影,只剩下一个皱着眉的黑衣小姑娘。
二楼观景台,七八个联袂游历的男修士一起齐齐后退。眼睛一花,那个挡下一记灵气袖箭都很吃力的白衣书生就已经莫名其妙地站在了栏杆上,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摇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当一个
想要开
说话的时候,一身灵气运转骤然凝滞,如背负山岳,竟是涨红了脸,哑
无言。
陈平安微笑道:“我讲道理的时候,你们听着就行了。”
啪一声,合拢折扇,轻轻一提。那个发出袖箭的练气士被他悬空提起,随手向后一丢,直接摔出了渡船之外。
折扇又一提,又是一被勒紧脖子一般悬高,同样被一袖子拍向渡船外。
观景台上瞬时就变得空空,全部
都扔了出去。陈平安一个后仰,竟是跟着倒飞出了渡船之外,两只雪白大袖猎猎作响,瞬间下坠,不见了踪迹。片刻之后,他又出现在了渡船栏杆上,仰
望向天字号房的观景台,笑眯眯不言语。
魏白扯了扯嘴角:“廖师父,怎么说?”
壮硕老者已经大步向前,以罡气弹开那些只会吹嘘拍马的山上山下帮闲废物,凝视着白衣书生,沉声道:“不好说。”
魏白转瞥了眼脸色微白的丁潼,收回视线后,笑道:“那岂不是有些难办了?”
老嬷嬷也站在了魏白身边:“这有什么麻烦的,让廖小子下去陪他玩一会儿,到底有几斤几两,掂量一下便晓得了。”
魏白没有擅作主张。寄篱下的家
供奉也是
,尤其是确实有大本事的,他一向不吝啬自己的亲近与尊敬。所以他轻声道:“廖师父你不用强出
。”
壮硕老者一手握拳,浑身关节如竹炸响,冷笑道:“南边的绣花枕
经不起打,北边彭老儿的剑客又是那位相国护着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敢挑衅我们铁艟府的,管他是武夫还是修士,我今儿就不错过了。”
他没有气势如虹地一拳直去,而是单手撑在栏杆上,轻轻飘落在一楼船板上,笑道:“小子,陪我热热手?放心,不打死你,无冤无仇的。”
陈平安仰起,以折扇抵住下
,似乎在想事
,然后收起折扇,也飘落在地:“让
一招的下场都不太好……”他停顿片刻,然后笑容灿烂道,“那就让
三招好了。”他一手负后,手握折扇,指了指自己额
,“你先出三拳,之后再说。生死自负,如何?”
两极有默契,各自站在了渡船两侧,相距约莫二十步。
渡船所有乘客都在窃窃私语,魏白那边更是觉得匪夷所思,唯独一个从宝相国更南边动身向春露圃逃难的一楼渡船客面色惨白,嘴唇发抖,欲哭无泪:我怎么又碰到这个
难测、道法高
的年轻剑仙了?年轻剑仙老爷,我这是跑路啊,就为了不再见到您老
家啊,真不是故意要与您同乘一艘渡船的啊!
姓廖的金身境武夫老者嗤笑道:“小子,真要让我三拳?”
陈平安一脸讶异道:“不够?那就四拳?你要觉得把握不大,五拳,就五拳好了,真不能更多了。多了,看热闹的会觉得乏味。”
老竖起大拇指笑道:“三拳过后,希望你还有个全尸。”
他不再言语,拳架拉开,罡气汹涌,拳意涨。一楼二楼竟是
大风扑面的处境,一些个道行不高的练气士和武夫几乎都要睁不开眼睛。
轰然一声,屋舍房间那一侧的墙壁窗户竟是出现了一阵持续不绝的裂声响。
壮硕老者站在了陈平安先前所站位置,再一看,那个白衣书生竟然没有四分五裂,而是站在了船,一身白袍与大袖翻滚如雪飞,这让一些个认出了老
铁艟府身份的家伙只得将一些喝彩声咽回肚子。
陈平安喉结微动,似乎也绝对没有表面那么轻松,应该是强撑着咽下了涌到嘴边的鲜血,然后仍是笑眯眯道:“这一拳下去,换成别,最多就是让六境武夫当场毙命,老前辈还是厚道,心慈手软了。”
壮硕老者眯眼。年轻身上那件白袍这会儿才被自己的拳罡震散尘土,但是却没有丝毫裂缝出现。他沉声道:“一件上品法袍,难怪难怪!好心机,好城府,藏得
!”
陈平安依旧手持折扇,缓缓走向前:“我砸锅卖铁好不容易买了件法袍,埋怨我没被你一拳打死?老前辈你再这样,可就不讲江湖道义了啊。行行行,我撤去法袍功效便是,还有两拳。”
老一步踏地,整艘渡船竟是都下坠了一丈多。他身形如奔雷向前,递出毕生拳意巅峰的迅猛一拳。
这一下子,那个白衣书生的身体总该直接炸开,至少也该被一拳打穿船,坠
地面了吧?
没有。不但如此,那还站在原地,依旧一手持扇,只是抬起了原本负后的那只手掌而已。
这一次,换成壮硕老者倒滑出去,站定后,肩微微倾斜。
二楼魏白脸色沉,那老嬷嬷更是面沉如水,心思不定。
陈平安半天没动,然后哎哟一声,双脚不动,装模作样摇晃了几下身躯:“前辈拳法如,可怕可怕。所幸前辈只有一拳了,心有余悸。幸好前辈客气,没答应我一气让你五拳,我这会儿很是后怕了。”
所有渡船客都快要崩溃了。他娘的,这辈子都没见过明明这么会演戏又这么不用心的家伙!
壮硕老者笑了笑:“那就最后一拳!”
吸一
气,老者一身雄浑罡气撑开了长衫。
下一刻,异象突起。堂堂铁艟府金身境武夫老者竟是没有直接对那个白衣书生出拳,而是半路偏移路线,去找那个一直站在栏杆旁的黑衣小姑娘。她每次见白衣书生安然无恙,便会绷着脸忍着笑,偷偷抬起两只小手轻轻拍掌。拍掌动作很快,但是无声无息,应该是刻意让双掌不合拢。
又是一瞬间,如同光长河就那么静止了。
只见一袭白衣站在了黑衣小姑娘身边,左手五指如钩,掐住那铁艟府武学宗师的脖子,让身体前倾的后者咫尺都无法向前走出。后者脖颈处血流如注,白衣书生一手握折扇,轻轻松开手指,推在老者额上。砰然一声,一名在战阵上厮杀出来的金身境武夫直接撞开船尾,坠出渡船。
陈平安转望向二楼,左手在栏杆上反复擦拭了几下,眯眼笑问:“怎么说?”
魏白没说话,老嬷嬷没说话。
片刻之后,所有都听到了远处的声响。
渡船后方有一粒金光炸开,然后骤然而至。一个少年模样、别金簪的御剑之
望向栏杆,问道:“就是你一剑劈开了我金乌宫那座雷云?”
陈平安一脸茫然,问道:“你在说什么?”
少年剑仙无奈一笑:“到了春露圃,我请你喝茶。”
剑光远去,黑衣小姑娘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样的山上故事是很豪气了,但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低下,走到陈平安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对不起。”
陈平安蹲下身,双手扯住她的脸蛋,轻轻一拽,然后朝她做了个鬼脸,柔声笑道:“吗呢
吗呢?”
黑衣小姑娘腼腆一笑。
陈平安突然一扯身上金醴法袍往她脑袋上一罩,瞬间黑衣小姑娘就变成了白衣小丫。只是白衣书生的雪白长袍里边,竟然又有一件白色法袍。
陈平安眼清澈,缓缓起身,轻声道:“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不要动,一动都不要动。如果你今天死了,我会让整个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