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赵菀香把碗筷收拾到一边。
沈奉看着她动作，貌似不经意地问，“你的新衣服和鞋都洗了？我看在院子里挂着。”
“嗯，洗了。”
赵菀香色自若，就像白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沈奉突然有些生气，脱
而出，“以后被
欺负要跟我说。”
赵菀香愣了下，随后笑开，“你听说了？是叫胡文丽吧，她泼水溅了我一身泥点子还不肯道歉，不过我找上门泼了她一身水，大家扯平了。”
沈奉倒没想到她现在做事这么直接
脆，听了这话心里的怒气瞬间消失了，唇边忍不住翘了下，笑意一闪而过。
随后又绷起脸，严肃道，“你做的对，不用碍着什么身份不好意思指责回去，我在的地方如果还让你受委屈，这个连长也没法做了。”
赵菀香在灯下回
看他，故意问，“沈大哥，你刚说我什么身份？”
沈奉抬眼看去，就见她姣好的面容染着一层淡淡光芒，乌黑的发和白净的皮肤泛着温润的光泽，那弯弯的眉，笑着的眼，唇角翘起的弧度和脸部
廓，都被渲染的分外鲜明。
只一眼，他惊心动魄，像被烫到一样匆匆移开了视线。
赵菀香看着他红红的耳朵笑了。
她隔着一段距离问他，“你今天打算睡哪儿？”
沈奉低含糊道，“有地方。”
忽然想起过来要什么，忙拉开桌子抽屉，翻出平时积攒的钱、各种票证，粮食本子和食堂饭票。
他放在桌上事无巨细地
代她，“钱和票证都在这儿，你拿着花，不够再跟我要。食堂通常吃馍馍和菜汤，你吃不惯就回家自己做点吃的，明天我抽空给你砌个炉子，找点柴火。”
“还有，带过来的米面和
你留着吃，不用给我做那么好的饭，我吃食堂就可以。”
他瞥了一眼屋顶明亮的灯泡，最后道，“以后灯泡留着给我擦，你不要踩那么高，小心摔着。早点休息，明天不用早起，过两天我再给你安排工作。”
说完站起来就打算走了。
“等下，沈大哥。”
赵菀香喊住他。
沈奉侧过身来，怀里被塞过来一床被子，他赶紧抱住。
赵菀香道，“李凤兰给了我八床被子当嫁妆，都被我带过来了，这床被子有两斤半，刚好这几天盖。你去别家睡，就抱这床被子过去吧，这几天
气重，晚上凉，你盖严实点。”
“还有换洗衣服。”
她接着把他一身白天晾晒过的衣服放在被子上。
直到身后的门合上，沈奉还有点怔忪，忍不住回看去，那扇糊着白色窗纸的小小木格窗依旧被灯光照得黄润，在漆黑的夜里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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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北方的小城。
吕枝梅天给儿子发了加急电报，第二天就收到儿子的回复，说菀香在他那里，叫家里放心。
吕枝梅听闻菀香没事，简直喜极而泣。
她男也是又惊又喜，“菀香怎么去的，一个坐火车吗？怎么公安那边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当然坐火车去的。”
吕枝梅反复看电报上面的文字，也没抬道，“除了火车还能怎么过去，只不过这妮子当时肯定多了个心眼，没从省城走罢了。”
她放下电报信封，长舒了气，可算真正的放心了。
她有盘算过找到菀香怎么安顿，肯定不能带回家里，免得赵家那边的纠缠不休，这下好了，菀香直接去了边陲，那儿有她儿子在，再安全不过，哪怕哪天被赵家知道行踪，追过去要，她儿子也不是吃素的。
她平时说起来挺嫌弃这个儿子，打小话少，经常三棍子打不出一个
来，二十五岁的了，就算国家提倡晚婚晚育，也不能对婚姻大事没个计划，整天就知道忙工作忙工作吧！
可真论起来，儿子是她的骄傲。
菀香去找他就对了，他一定能护她周全。
吕枝梅心里的石放下了，就开始挑起儿子的刺来，跟她男说，“你儿子咋回事，话越来越少了，就发回来这么几个字，前因后果也不提一下。”
她男失笑，找了个借，“电报贵，三分钱一个字，加急的得翻倍，他在那边艰苦惯了，少发几个字省钱。”
吕枝梅一听这还得了。
她儿子艰苦惯了，菀香可不能，打小受了那么多委屈，好不容易逃出来，必须过上好
子。
她开始找家里的各种票和粮食。
家里现在就他们两子，双职工，每月除了工资各自还有三十斤粮食的定量，两个年纪大了也吃不动。
儿子上国家不需要管，另外有个闺
本身是老师，婿家底也不薄，刚生了一个胖妞妞，他们送些麦
，小孩衣服什么的，也不需要怎么
心。
手相对就宽裕。
吕枝梅找出家里的粗粮出了一趟门，悄悄在黑市换了细粮和米去邮寄寄了，又在银行把两子这些年攒下的1200元存款汇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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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华家里一片惨淡。
继嫁，搞得
飞蛋打，坏名声传的到处都是，被赵玉兰趁火打劫弄走煤和炉子，家里没法开火，每天连热饭也吃不上。
李凤华气得病倒，咬牙切齿地把这一切都算在赵菀香上，给远在农村改造的赵建业写信，添油加醋地痛诉继和大姑姐没良心。
隔天街道办那边上门来催，她家到底谁去参加知识青年下乡。
李凤华再厉害，也不敢在这种大是大非上犯错误，让赵德娣赶紧去报名。
赵德娣这几天家里没法开火，给带回来不少吃的，虽然都是些咬不动的馍馍，或者是剩下的饭菜。
可总比啥都没有强吧。
结果呢？
她妈吃的时候从来没含糊，吃完就忘了她的好，把她妹留在家里，让她下乡受苦去？
赵德娣气得够呛，指着她妈骂，“你让我下乡，咋不让赵梅梅下，她是你亲生的，我就不是你亲生的了？从小到大给我们做棉衣，你儿子棉衣里塞棉花最多，赵梅梅的第二多，我每次就排最末，每次要吃亏！你现在还让我吃亏，你等着吧，我会让你后悔的！”
她说完就跑了。
李凤华气得浑身发抖，也放下狠话，赵德娣不下乡就别回这个家了。
然后撑着身体，一如既往地到单位上班。
烧锅炉要放水、铲煤炭、生火，都是力气活。
她本来气得晕脑胀，吃不饱饭也提不起多大力气，今天活的时候就比平常要慢，等到中午的时候还不等走，单位职工们三三两两结伴过来打水了。
李凤华以前心气多高，现在就有多狼狈，为了避开赶紧躲进了后面的小房房里。
然后就听见打水房里有道，“你们说，李凤华知不知道她家那个二闺天天缠着个四十来岁的男的，非要没脸没皮地跟了家？”
其余笑，“咋不知道？说不准就是她唆使的。”
“对，就她那品，为了过上好子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了，哪天给自己换个有本事的男都不稀……”
……
李凤华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们在说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