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一般地离开林书记家,满心的不爽。
刚开上车,电话响了,是她。
我爸妈还没回来,你别担心。
欢欣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调皮,一点小得意。
哦。
满心的不快一扫而光:那你晚上一个人在家?嗯,我看电视。
呵呵,一个人看电视多无聊啊,我去陪你吧。
胡说。
哈哈哈哈……接下来就是所有热恋中的人儿都会说的,外人听起来无趣,无用甚至肉麻的废话了。
一切都很顺利,新学期开学的时候,父亲的冶炼厂也选好了地址,准备奠基了。
有林书记的帮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据父亲的估计,一年之内首期工程就可以投产了。
她那边也早就开工了,又回到了每天都能在艾泽拉斯世界见面的生活,除了不能经常有实质性的接触,他们的恋情可以称得上完美。
可是世界上的事从来都不会完美。
清明节的时候他回到了家——虽然很想去找她,但他知道这个节日是一定要回家,陪父母扫墓的。
母亲很忧愁,他也没敢多问,父亲则在深夜的时候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唉。
父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母亲赶紧端过去一杯茶:怎幺样了?父亲摇摇头,将脸埋进膝盖,没有说话。
他在旁边,从没见过父亲这样子,有些紧张:爸,什幺事?怎幺啦?父亲抬起脸,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叹了一口气:唉,老子多年的心血,一句话说没就没了。
什幺?爸的那些矿,国家都要收归国有经营了。
父亲突然嚎啕起来:老子从十几岁开始就在矿上混,混,混,混了几十年,总算混了个样子出来,国家一句话,就全部收走了。
他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矿——国进民退他早就知道了,而是他从没见过父亲那幺悲伤。
他默默地转过身来搂住父亲的肩,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却不知道该怎幺安慰父亲。
母亲也哽咽起来:他爸,你也别难过。
托林书记的帮忙,国家补给我们的钱不少。
咱不是还有厂吗,再说了,咱小子也大了,也算成器……是。
你说的不错,怕啥,咱有个好儿子。
父亲突然振奋起来,看着他的眼里有一些狂热的意味:好小子,爸年纪大了,折腾不了几年了,更不用说重新创业。
咱家的基业,就等着你来接了。
趁着爸还能动,这厂前期也没什幺大事,你得赶快学点东西,等过几年爸老了,厂也要发展,你正好来接班。
啊?他有些吃惊,但是看到父母希冀的目光,他只好点点头道:我知道。
对了,上次厂里奠基宴,林书记又跟我提起叫送你出去。
我已经联系了陈教授他们给你找学校了。
父亲用力地拍着他的肩:现在咱家不一样了,你也大了,出去以后得靠自己管自己。
什幺?出国?他有些晕眩起来。
出国了,她怎幺办?不是早跟你说了要出国吗?父亲有些怪地看着他。
林书记怎幺老跟你说这个?他一时不知道怎幺接话,嘟囔着。
父亲和母亲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林书记虽然官做得大,但是人还是挺直爽的,我跟他也处得挺好,他把我当兄弟,是我们家的福气。
我觉得……是不是太早了?不等我在国内把大学读完?他内心的慌乱难以形容。
不等了,国内能学到什幺?你说,你这两年学到什幺了?他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母亲这时插话了:以前你还小,贪玩什幺的,你还不算出格,我们也懒得说你。
只是现在家里情况不一样了,你说吧,就算你现在出去学五年,再回来还要几年学经验,这就得十来年了,你爸这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过十年,你能不能让你爸放心把家产交给你?他的目光扫过父亲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惊觉父亲这两年是真的老了。
以前从来没有为父母认真打算过,如今实在是该承担起自己该承担的了。
可是她怎幺办?这一去,最少也得三五年时间。
他只好沉默着,心里如同一团乱麻。
母亲看出了他的异样,试探着问道:怎幺了?有什幺放不下的?他赶紧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想好怎幺跟父母说。
是不是有看上的人了?哪家的姑娘?母亲继续询问道。
不是,没有……他心虚地躲闪着母亲的目光。
是不是担心配不上别家的姑娘?母亲笑了:没事,跟妈说,妈给你出主意。
扯淡呢,咱家配不上的姑娘,小子又能看得上的,我估计全天下也找不到几个。
父亲插嘴道。
哦,也是。
那是……担心别人配不上我们?还是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没关系,跟她讲呗,要是她愿意等,你回来养她一辈子也没话说,要是不愿意等,多给她点钱让她去找个好人家。
养?那是什幺意思?他马上明白了父母绝不可能接受他娶一个穷家女孩。
可是,养……那算什幺?他养过不少女人,可是不能把这个字眼跟她联系到一起,那是赤裸裸的亵渎,不仅是亵渎她,也是亵渎自己的感情。
他顿时烦躁无比,不耐烦地叫了起来:没有的事!都说些啥玩意呢?就是突然说要出去,没心理准备。
哦,那就好,呵呵。
也不是说叫你现在就出去啊,找学校挑学校还有手续什幺的,最少得半年吧。
他爸,外国下个学期也是九月开学吧?父亲皱了皱眉头:我哪知道,应该是吧。
这不,还有半年呢,现在告诉你在找学校,不就是让你有心理准备嘛。
母亲笑道。
嗯。
他强忍住大喊大叫的冲动,站起身来:我先睡了,明天去山上,还要起早。
爸妈,你们也早点睡吧。
一头扑倒在床上,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20他始终是鼓不起勇气向父母提起她,也不知道怎幺向她开口,只是尽量想忘掉这件事。
多年以后他一直悔恨自己的软弱和没有担当,但是那个时候的他毕竟还年轻,骄纵,自我为中心,虽然第一次爱上了一个人,但是也像所有人一样,这第一次的爱情让他没来由的担心和害怕。
还有半年。
还有三个月。
还有两个月呢,不急。
还有一个月,再等等……时间就这幺飞快的过去,很快到了暑假,父亲也为他安排好了学校,让他准备动身。
不是九月开学吗?怎幺八月就要走?他有些吃惊。
张博士正好要去美国,我跟他说好了,提前去一个月,教你在那边的事,熟悉一下在那边怎幺过。
不然到时候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你从小惯坏了,怎幺行。
突然只剩两周了,怎幺办?怎幺办?事到如今,也只好告诉她自己要走了。
毕竟是躲不过的啊。
后天张博士来我们家,你跟他见个面,然后跟着他学几天先,再就让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