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看刘强,阴阳怪气地说:“你小子别阳棒了,和刘春江一样老老实实吧!”
刘强一步抢到马向东跟前,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他咬紧牙关,两眼一眨不眨。马向东向后缩,随即举起砍刀。
面对悬在头上的利刃,刘强纹丝不动。
见刘强赤手空拳,而且没有主动进攻,马向东变得更加强硬:“告诉你刘强,你砍我大哥不能白砍,我今天要用砍刀报仇!”
吴小兰冲上去,她想推开刘强,可刘强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吴小兰喝问马向东:“你杀人不偿命怎地?”
马向东喊吴殿发:“把你姐整走,崩上血洗不掉。”吴殿发拽姐姐,吴小兰哀求弟弟:“快把马向东的砍刀夺下来,伤着刘强,马向东也好不了。”
吴殿发看着马向东,拽着姐姐不放。吴小兰哭着喊:“刘强,你快躲开,快躲开呀!”
刘强没有躲,逼视马向东。
马向东胆怯,举刀的手颤抖,但他不能在刘笑言一样的人前服软,运足气大喊:“你要滚开,我就饶过你,要不认步,别说我手下无情!”
刘强不滚,连眼球都不滚动。吴小兰求他离开,刘强听不见。
马向东向旁挪动身子,用刀比划,威胁刘强:“我老叔说了,对四类不能客气,该打就打,该杀就杀,杀了也不用偿命!”马向东打算连气带吓把刘强打发走,借此来显示自己的威风,想不到眼前这个人在砍刀下表现得比磐石还要坚硬,这才体会到为什么刘屯人说刘强比老黑还要胆大。他疑惑胆大的人可能不怕死,并不知正义的人在紧要关头会把生死置之度外。马向东想溜走,看了看吴小兰姐弟俩,又怕以后说他熊,他回头看一眼身后,咬着牙挥刀向刘强头上砍去。
吴小兰吓得“妈呀!”一声,立刻瘫倒在地。
就在砍刀快要接触头上的一刹那,刘强抬左手架住马向东的胳膊,马向东脱了手,砍刀从刘强肩上擦过,刀尖扎进荒地里。还没等马向东缓过儿,刘强的右拳重重地击在马向东的脸上。失去砍刀的马向东吓得失魂落魄,顾不得头上疼痛,拔腿就往村里跑。吴殿发捡起砍刀,也跟着跑回家。
刘强把瘫倒的吴小兰拉起来,吴小兰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她去抓刘强的手,又突然缩回来,吴小兰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唉呀,你的脸怎么这样白?”
刘强喘着粗气,没有回答吴小兰。
吴小兰劝他:“想不到马向东真敢下黑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跑掉也就算了,要真的砍上你,那可怎么办?吓死我了!”
刘强苦笑着摇摇头。
吴小兰把刘强拉出青年林,他俩来到路边找到柳条捆,吴小兰想帮刘强把柳条搭上肩,试了几次,刘强都没扛动。
两人坐在柳条上,刘强对吴小兰说:“我歇一会儿,缓过劲儿就回去,你先走吧!”
吴小兰问:“没有人搭肩,你怎么扛起来?”
“还有割条子的。”
吴小兰不打算走,小声说:“我也歇一会儿。”
刘强瞅了瞅吴小兰,又往村里瞅瞅,他说:“我怕被你爹知道,他又会为难你。”
“我爹不会来这里。”
“别人看见会告诉他。”
吴小兰无可奈何地说:“告诉就告诉吧!反正马向东也不会说我的好话。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刘强若有所思,叹口气说:“我倒是不怕鬼叫门,就怕人心不正啊!”
西北方飘来云,太阳在云中穿梭,吹来的微风很凉爽。吴小兰站起身,抖抖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又坐下,对刘强说:“盛夏天,难有这样凉快的天气,咱俩多呆一会儿。村里人都知道咱俩是一起长大的,个别人说闲话,用不着在乎他。”
刘强昂头看天,低声说:“凉爽是暂时的,只怕是要闹天头啊!”他自言自语:“建青年林时,马向东也参加了,他就舍得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毁坏掉?”
吴小兰劝刘强:“马向东是个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别跟他一般见识。”
刘强说:“我看不止是混不混的问题,想破坏青年林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吴小兰理解刘强的话,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姨父以及马荣、马向勇都反对刘强领着植树造林。他们非常清楚造林会给村里带来好处,为啥要高喊着革命口号扭杀好的事情呢?吴小兰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但她不能对刘强挑明,这不是对马家有顾虑,而是怕刘强受伤害。她说:“马向东是个别人,也是为了一点儿私利,或者图个方便,他还到不了故意破坏青年林的地步。”
刘强问:“如果不是我领着平坟造林,换别人的话,马向东还会这样做吗?”
吴小兰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刘强说:“我是砍过马向春,但我知道错,马向春原谅了我。为什么马文、马向勇总是揪着不放呢?别说没有深仇大恨,就是有仇恨也应该逐步解开啊!”
吴小兰不说话,她认为怎样解释都没用,因为刘强比她看得更清楚,不如听刘强说下去:“我认为马向勇一些人不是为马向春抱不平,而是利用仇恨获得私利,他们会把矛盾制造得非常激烈,让仇恨逐步加深。”
东南方升起云,比西北方漂来的云层低,太阳被挤在云后。刘强站起身,用手拽了拽柳条捆又坐下,吴小兰挨在他身边,低声问:“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你该怎样面对?”
刘强坚定地说:“我奶奶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能因阻碍而停步不前。”他看了一眼吴小兰,又说:“我好像有预感,我未来的路会不平坦。”
两个方向的云挤在天空,远处的闪电送来轰隆声。吴小兰扶着刘强的肩站起,刘强也跟着站起身,把柳条捆扛在肩上,坚定地说:“咬咬牙,都挺过去了,只要挺直腰,脚步就走得坚实。”
天色阴沉,吹来的风都是湿的,连绵的淫雨就要光临这个十年九涝的小村子。
马向东空着手跑回家,马文问他:“让你砍鞭杆儿和镰刀把,你整到哪去了?”马向东低着头不吭声,马文喝斥他:“都这么大了,屁事儿也干不成!秋收要用镰刀,打秋草也用镰刀,让你整个镰刀把你都弄不来,真他妈白吃饱!”
马向东低着头说:“刘强不让砍。”
“啥?”马文大声吼:“刘强算个屁,他爹都被学校开除了,你还怕他?”
马向东抬起头,马文吃惊地问:“这脸咋回事?鼻子里也是血,和谁打架了?”
马向东哭丧着脸,小声说:“让刘强打的。”
火冒三丈的马文跺着脚:“你也不比那小子小多少,叫他打成这样,真他妈熊到家了!”他见马向东不吭声,火气更大:“妈的,这小子反了大天,砍了马向春的事没完,又欺负我的头上。”马文拽起马向东:“走,我和你找他去!”
马文的老婆王召弟身体不好,性格很柔弱,是个很善良的人。她靠在炕沿上劝丈夫:“半大小子打架,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咱们当大人的帮着不合适。如果真是刘强欺负咱向东,我去找李淑芝说说去,李淑芝很通情达理,不会护犊子。”
马文把老婆推到炕里,气急败坏地说:“你个臭老娘们儿懂个屁?这不是平常的孩子打架,是两个阶级的斗争!咱们是里外三新的贫雇农,让他欺负,我咽不下这口气!”
马文拽着马向东冲出院门口,迎面遇上马向勇。
吴殿发和马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