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房门。
大队部由一个大院组成，七间正房，中间还有走廊，走廊两边的门框上都挂着横牌，有大队长室、主任室、
主任室、民兵连长室、治保主任室、宣传主任室、工作组招待室、通讯员休息室等等。刘笑言找不到书记办公室，只好去找传达室。看门的老
儿不
搭理他，等刘笑言支吾半天儿，老儿才往中间指。刘笑言这才看见，一个醒目的牌子就在眼前，他推开房门，又不敢往里走。
兰正办公室和吴有金的办公室真是天壤之别，屋里宽敞，墙面用白灰抹得雪白，窗户镶着玻璃，阳光可以照进屋里。室内新做成的三屉办公桌散发着红松的木香和油漆的混合气味儿，桌上的各种文件摆得非常整齐，几种笔按长短有顺序地排列在笔筒中，旁边是报纸夹，放着四种还没翻动过的报纸。兰正坐在太师椅中，把愣在门
的刘笑言叫进来，拿出吴有金送来的那份材料问：“这是你写的吗？”刘笑言哧哧地笑，又怕兰正看见，用双手捂住嘴。兰正严肃地说：“笑什么？我问这材料是不是你写的。”刘笑言说声“是”，又急忙补充说：“是吴有金让我写的。”
兰正显得不高兴，用训斥的气说：“是你写的就是你写的，又不是斗争你，用不着怕三怕四。”
刘笑言把低到胸脯上，连说：“是是是。”
兰正从兜里掏出怀表看了看，伸个懒腰，然后说：“到饭时了，先去吃饭吧，民以食为天，不吃饭是受不了的。”他告诉刘笑言：“你到大队的食堂看看，比你们小队的大食堂强多了。大炼钢铁那阵子，伙食比这还好，社会主义大家庭，在大队吃饭是免费的，吃不穷穿不穷……”说到这，兰正突然想起刘有权押他独门那件事，又觉得“算计不到才受穷”的老观念不合勤俭建国的方针，便说：“跟你说这些没用，别学你爹就行了。大队有地方住，晚上不用回去，反正你连个老婆也没有，回去也没用，
走家搬嘛。”
刘笑言刚进食堂，一
诱的香味儿扑面而来，馋得他不住地流水，惹得前来领饭的全都躲着他。通讯员带来书记的指示，刘笑言领了一份饭，是五个大
包子。他一阵激动，捧包子的手颤动不止，水掉到包子上，没等往下流，被他连包子一同吞掉。转眼间，五个包子全部报销。刘笑言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橱窗，希望再有一份儿分给他。当希望
灭后，又用痴呆的目光把整个食堂慢慢地扫一遍，盼着有吃剩。一无所获后，刘笑言走出食堂，按照兰正的告诉，找到了住处。这是正房下边的东下屋，三间房，各开一个门。靠院门的那个屋是刘笑言的临时住所，已经住着四个。那几个见他进来，都往炕儿躲，刘笑言知趣地倚到炕梢。
第二天，刘笑言又去了兰正的办公室。
兰正翻看刘笑言写的那份材料，见他进来，笑着问：“大食堂的伙食还可以吧？”刘笑言边嘿嘿笑边说好。兰正说：“不是谁都能吃到大队的饭菜，那得对社会主义建设有贡献的。你的文章写得好，字也漂亮，要把这本事都用出来。虽然你爹是大地主，你还是可以改造好的。”兰正特意叮嘱刘笑言：“到大队写材料和你们小队不同，得往公社报，那地方念过书的多得很，挑刺儿的也多，送上去的材料必须经得住考验。你写的材料必须数据清楚，实事求是，要认真写，别让上边挑出毛病。”兰正从太师椅中站起身，突然问：“咱大队的总产是多少？”刘笑言站在地上发愣，让他把水流尽也猜不出大队有多少地。又不知单产是多少，怎能知道总产？更主要的是他不想知道这些。刘笑言的心中仅存一个念，只要给饭吃就行，而且越有油水越好。
兰正说：“算了，让你算也是白搭，数字太大，让会计算吧！我先给你两个钟，你打个
稿，内容就是这几点：把大队的单产写上，还有株产，株产就是一颗苞米的产量。社员生活吗，要写的丰富一些，什么劳动热
，什么业余活动，吃的不但有大饼子，还有包子，还有蔬菜水果。建设社会主义，就要争分夺秒，你写的材料不要太长，抓主要的写。几项硬指标要突出，单产、株产都要争第一。回到你的屋里写吧，两小时后
给我。”
刘笑言按时上稿子，兰正说：“还可以，遵守时间。”他一边看稿一边点，并且说：“行，有创意。”看完后表扬刘笑言：“想不到你建设社会主义的热这么大，思想有了进步，看来地富子改造过来也是很革命的。”兰正又说：“只是株产估计得还是保守。”他皱起眉想了想，然后冷笑着说：“你这个家伙也没疯啊！帐算得这样准。你写的株产三斤和你们小队亩产吨半是一码事。这样不行，大队就得比小队强，你看株产十斤怎么样？”刘笑言听着兰正的话，笑呵呵地点了，顺手把流出的水抹到裤子上。
兰正从笔筒里抽出钢笔，在稿上画了一个大圈，他说：“这块儿写的不明确，不能写社员每天还能吃到桃和杏，要写明每个社员每天半斤水果。桃和杏也是水果嘛，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事，发展到梨和苹果，就写每半斤苹果吧，写梨也行，听说苏联老大哥还把梨和苹果接在一起，说不定杏树也能结出苹果。社会主义的优越
，我们的社员不能没有水果吃。”
刘笑言按照兰正的指示把稿子改写两遍，最后用稿纸抄了下来。兰正把字迹工整的上报材料到公社，满以为能得到领导的赏识，没想到公社领导这样告诉他：“不能光有文字上的东西，要有真材实物，你们株产十斤，还有株产二十斤的，大家比比赛，拿出真东西，看看谁产的苞米
子最大。谁要胜出，就可以参加全县比赛。”公社领导还说：“明天我让胡永泉去你们那考察一下，你们要实事求是，千万不要唬弄领导，谁搞浮夸风，我是不能原谅的，要经得住历史检验，要对民负责。”
兰正回到大队，立刻派通讯员骑马到邻队借来一筐苹果给胡永泉预备着，下步就是生产每株超过二十斤的大玉米，他把这个任务给刘屯小队的吴有金。
吴有金不敢怠慢，立刻找马文想办法，想来想去，最后把目光投向刘氏。
刘氏手巧在刘屯是出了名的，她不但能
男能的活，会编筐窝篓，的活得更好，特别是绣花，刘屯根本无可比。吴有金把任务给刘氏，明确指示：“必须做成超过二十斤的大苞米，还要
真，不能露出一点儿绽。”刘氏不同意，说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苞米。吴有金态度强硬：“这是上级的指示，不能讲价钱。”为了让刘氏很好地完成任务，他粗
地做刘氏的思想工作：“你家没有壮劳力，大饼子一点儿没少吃，大食堂对你不薄吧？没有社会主义，你早就饿死了！你得感谢大食堂，感谢社会主义，感谢伟大领袖**，还要感谢领导，难道领导让你这点小事还不成？”
刘氏只好按吴有金的要求去做。她找来几个勤快的帮忙，又和李淑芝从蛤蟆塘挖来黑泥做成玉米，趁没就往子上沾玉米粒儿，就这样，排列整齐的大玉米在七位的手中生产出来，吴有金看了很满意。可是第二天，做玉米的黑泥被风吹，金黄色的大玉米七裂八瓣儿，露出了里面的黑泥。刘占山见了说：“这些老娘们儿连做假都做不好，真是扯王八蛋。做苞米子用黄泥，就是裂开也是黄的，跟苞米一个色，万一哪个领导眼不好，一定会当成真的。”
刘占山的话提醒了吴有金，他派去黄岭挖黄泥。黄岭有个土山包，土质和旁边的黑土地不同，这种黄中带红的土非常粘，附近的都挖过它，回来用它做火盆，越烧越结实，不开裂。
刘屯终于生产出黄灿灿的大玉米，上秤一称，二十三斤。
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