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瞎爬子停了哭声,厉声问:“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说?”要在以前,孙广斌也就退却,今天,他想用进攻的方式打动她。孙广斌说:“你想想,十六、七年了,他要回来,也就早回来了。我说句你不听的话,刘威十有八、九是死在外面。就是有活的可能,不是在外面成了家,就是跑到国外,两种后果都不是你想要的。”
瞎爬子低声说:“这么说,他真的不能回了?”
孙广斌加重语气:“肯定不会回来,你趁年轻,应该去找自己的幸福。”
瞎爬子说:“还有啥幸福?我一个瞎婆子,啥也不图了。”
孙广斌趁机往前凑了凑,故意把脸探过去,看了看瞎爬子的眼睛,然后说:“你看上去还那么漂亮,一点儿也不显老。你的眼睛是火蒙,都是哭出来的,以后心好,就会好的。”
瞎爬子俯下身,从炕柜下拿出一个包,非常慎重地打开,露出摔断的玉镯,哆嗦着两只手往一起对。孙广斌伸手去帮她,瞎爬子想躲开,没有孙广斌的动作快,顺势拿住了她的手。瞎爬子低声乞求:“孙大哥,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孙广斌不但不松手,还把身子靠近她。瞎爬子往炕里躲,哀求非常勉强:“你别动手动脚,一会儿羊羔子就会回来,让他见了,我就没法活了。”
孙广斌用两手抱住瞎爬子,瞎爬子用力挣扎,把手中的玉镯甩到炕角。又用力把孙广斌推下炕,她在炕上摸着,寻找玉镯。孙广斌也帮着找,把玉镯给瞎爬子的同时,也把她扑倒在炕上。瞎爬子一边撕打一边哭叫:“你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孙大哥,刘威会回来的,一定回来,我不能从你!”
羊羔子从南甸子回来,听见母亲哭喊声,他冲进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随即怒不可遏,随手拿过立在墙边的铁锹,向手忙脚的孙广斌砍去。孙广斌放开瞎爬子,用手招架,脑袋躲过劈下来的铁锹,抱着
窜出房门。
羊羔子追出房门时,孙胜才来找他爹,被羊羔子撞个正着。羊羔子想到刚刚受到孙胜才的骗,现在,老娘又遭到他爹的欺辱,气得咬牙切齿地骂:“拉稀屎狗东西,你拉到老子上!今天,我让你知道刘永烈的厉害。”羊羔子把铁锹高高举起,向没有防备的孙胜才劈下去。
孙胜才饿着肚子,只顾找他爹,不知发生什么事,上就挨了一铁锹。
被打后的孙胜才眼前冒金星,跌跌撞撞地走到障子边,然后仰面躺在雪地里。
羊羔子把孙胜才砍倒后,还不解恨,冲到孙胜才身边还想打。见孙胜才闭着眼,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羊羔子傻了眼。在孙胜才身边站一会儿,然后转身向屋里跑。屋里,瞎爬子正在炕上抹眼泪。羊羔子在屋里停一下,又跑出来,看到孙胜才还直挺挺地躺在那,更加慌了,手脚也颤抖起来,心里说:“完了,这小子死了,命关天,弄不好要挨枪子儿。脑袋打个窟窿,疼得受不了,和二倔子作伴的滋味也不好受。我死了,老娘的
子更难,孙光棍子来得更勤,说不定会沾到老娘的便宜。”羊羔子越想越怕,越怕越没主意,连他的“烈属身份”也云消雾散。他在院子里连转三圈儿,然后跳过障子,到街上发疯似的喊叫:“了不得啦!打死
啦!了不得啦!打死
啦……”
听说出了命,
们纷纷来到羊羔子家,看见孙胜才死在雪地里,没有一个
敢上前。马荣在街上把羊羔子逮住,用麻绳把他捆牢,栓在羊羔子家的门槛上。马荣派
把老黑叫来,对他说:“羊羔子这些
子叨叨的,我看他想反,妈啦
,他把稀屎痨给杀了,你去验验尸,看看从哪冒的血。”
老黑蹲在孙胜才旁边,俯下身把他从到脚看一遍,没见出血的地方。老黑把孙胜才的狗皮帽子摘下来,也没见血痕。便让方梅过来,方梅把手放在孙胜才的嘴上,感觉到他还呼着热气。方梅用手摸了他的脉,孙胜才心跳正常。方梅抽回手,无意中看见孙胜才的眼睛睁一下,又立刻闭上。方梅笑了笑,向老黑递了一个眼色,然后回到
群里。老黑用力掐孙胜才的
中,又拽他的耳朵,孙胜才的脑袋跟着老黑的手晃动,就是不醒
世。老黑直起身子,静静地看了半天儿,孙胜才躺的溜直,一点儿能救活的迹象也没有。老黑看了看围观的
们,又看了看栓在门槛上的羊羔子,和方梅
换了一个眼色后,脸上闪过别
难以察觉的笑。
们都认为孙胜才真的没救了,马荣还派
找孙广斌收尸。谁也想不到,老黑在大冷天剥下孙胜才的
棉袄,甩手扔到街上,又把僵直的孙胜才重新放在冰冷的雪地里,转眼间,孙胜才被冻得变了颜色。这时孙广斌也被找来,看到儿子僵死在雪地上,他惊慌失措,悲痛地大声嚎叫。哭两声后,又央求方梅想办法把孙胜才救活。方梅没理他,把目光投向老黑。
老黑用手在孙胜才的肩膀上揉了揉,然后抡起掌,用尽全力打在刚才揉过的地方,孙胜才一个翻身从地上坐起,老黑没有就此放过他,飞起一脚踢在他的
上,孙胜才借着被踢的推力冲出围观的
群。
们一阵惊讶,然后大笑起来,大多数
长长地呼出一
气。
羊羔子劈孙胜才时,铁锹板是平着下去的,他是边跑边打,砸下去的力量不是很大,孙胜才又带着狗皮帽子,铁锹砸在上,不碍大事。
羊羔子见孙胜才没有死,他又来了,拼命地挣扎着,大声喊:“老狗,你凭什么捆绑我,把我松开!我刘永烈敢作敢为,吃枪子儿不会眨眼。咱们上公社说理去,你用不着绑我,不绑我,我也不喜得跑,逃跑是孬种,我刘永烈不是那种
!”
马荣听羊羔子当面骂他老狗,想过去扇他两个嘴子。又听羊羔子自称刘永烈,觉得挺怪:“这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响亮的名字?真他妈的出息了?我不管你是刘永烈,还是羊羔子,让你可着劲儿地骂我,我就是绑着你不松开,妈啦
,看谁遭活罪。”
麻绳勒进羊羔子的里,疼得他无法忍受,用力挣脱又无济于事。羊羔子大哭起来:“妈呀,快勒死我了!一会儿就要出
命了!”
由于儿子行凶,瞎爬子也被看着,她在炕里哭着求老天爷保佑。孙胜才没死,看管她的
也离开她家,听儿子拼命地叫,她摸着墙去解绳子,被马荣制止。
马荣横眉立目,对瞎爬子说:“告诉你,羊羔子思想反动,行凶杀,虽然没杀死,也是造反的表现,妈拉
,也是犯王法。不挨枪子儿,也得蹲笆篱子!你要给他松绑,与他同罪,羊羔子还得罪加一等。”瞎爬子不怕同罪,却怕儿子罪加一等,她不敢解绳子,哭着被马荣推回炕里。
天色已经很晚,疲倦的们都回去睡觉,马荣也感到困,但他又不乐意把羊羔子放掉,心里说:“这小子越来越狂,竟敢当众骂我老狗,我今天让他好好尝尝被捆绑的滋味儿。”
羊羔子看们都快走光了,马荣还绑着他不放,便知道挣扎和呼喊都无助于事,开始安静下来,缩着身子倚在门框上,眼里流了泪。他把脸扭到胳膊上去蹭泪,泪没擦净,却增加了羊羔子的坚强信念,低着
嘟囔:“挨绑算什么?只不过受点皮
之苦,革命的父亲在敌
刺刀下都无所畏惧,高喊革命
号,和敌
同归于尽。我刘永烈必须坚强,不能给烈属抹黑。”想到这,一
激流在羊羔子身体里沸腾,他试着喊出:“砍
不要紧,只盼永烈真,捆绑更不怕,永做革命
!打倒美帝!打倒苏修!打倒刘晓明!打倒王显才!打倒地富反坏右!将革命进行到底!伟大领袖**万岁,万岁,万万岁!”
迹果然出现,羊羔子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