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秃脑门儿,见他坐在炕桌旁认真整别的黑材料,就联想到父亲挨整的样子。仇
就在眼前,而且装腔作势,马向前恨得咬紧牙,想把“墨水瓶”拽下地打一顿,又觉得不解恨。马向前两眼冒火,强忍着,瞪着“墨水瓶说:“嘿、嘿他妈也好,我看刘强这小子不错!那些整
的王八犊子,都是无中生有,不是好东西!”
他这样骂,全屋的都愣住了,半晌,“上挑眼”大声吼叫:“马向前,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
马向前一肚子怒火:“嘿、嘿也好,我说了就不怕!”他抢到“墨水瓶”跟前,举起桌子扣到“墨水瓶”的上,然后大步走出门去。
屋里一片混,马向勇把桌子从“墨水瓶”身上搬下来。缩成一团的“墨水瓶”脸都吓白了,他见马向前没了踪影,才声嘶力竭地喊叫:“这还了得,反了天了!攻击工作组,现行反革命!”他和“上挑眼”收拾纸笔要离开,并且说:“刘屯这个瘪地方,坏
太刁野,狗不吃屎,都是主
惯的。背河的二倔子,死到临
还骂
,这小子打工作组,真他妈不知天高地厚,比反革命还反革命!让他等着,我们向领导汇报,把胡永泉派来,给这小子戴上反革命帽子,整到公社去专政!”刘仁怕事态扩大,急忙倚住门。马向勇单腿跪地,点
哈腰,又是陪不是,又是哀求。
“墨水瓶”渐渐冷静下来,心里想:“这样走也不是办法,任务没完成,没法向上级待。马向前是个粗
,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今天不跟他一般见识,也显得大
有大气。再者说,
革命也不会一帆风顺,啥事都往领导那里捅,给领导的印象就不好。领导不重视,就等于失去政治生命,连饭碗都难保。”
在刘仁的劝说和马向勇的哀求下,两位外调者显示出革命部的宽大胸怀,重新摆好纸笔,继续往下调查。
从短暂的接触中,两个外调员都看出马向勇是个
诈
险的家伙,也都知道,只有从这样
的嘴里才能搞到所需要的外调材料。有了调查马向前的教训,“上挑眼”和“墨水瓶”都显得很谨慎。
由“上挑眼”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马向勇。”
“成份?”
“下中农。”
“主要社会关系?”
马向勇没回答。
“你咋不说话?”
马向勇问:“你是不是调查我的舅舅和叔叔大爷?”
“上挑眼”的眉毛耸了耸,他说:“运动搞这么多次了,这点儿事你应该知道。”
马向勇说:“他们都死了。”
“生前有没有历史问题?是不是革命部?”
“没有。”
“上挑眼”想进正式话题,“墨水瓶”问一句:“你的丈
家是什么成份?”
马向勇被问住,没考虑怎么回答,而是先压怒火。
马向勇觉得“墨水瓶”太可恶,怨不得马向前用桌子扣他。马向勇心里叨咕:“你是来整刘强还是来整我?真是狗咬吕宾,不认自己
。我帮你们整刘强的黑材料,不该对我调查这样细。”
“上挑眼”不容马向勇长时间思考,大声问:“你岳父的成份?”
“贫农。”
虽然“贫农”两个字是马向勇顺说出的,明显没有底气,被经验丰富的“墨水瓶”捕捉到,他捏着钢笔问:“真是贫农吗?”
马向勇迟疑一下,但还是硬着嘴说:“是贫农。”
“墨水瓶”觉得马向勇说的不是真话,紧着追问:“你媳是
什么的?”
这种穷追不舍的追问打了马向勇的思路,也
刺痛了他的心。马向勇的脸色在变化,瘸腿发软,但说出的话又臭又硬:“早他妈死了,我知道她会
什么?”
两个外调员互相看了看,都感到马向勇的社会关系不清楚,也都感到没必要再问下去。
对马向勇刨根问底的讯问方式,是所有外调工作中的一种通病,这样可以增加打击对象和扩大斗争范围,往往影响调查的结果,有着丰富外调经验的“上挑眼”最清楚这一点。他看了看马向勇,把问话拉回来:“刘强是不是打过马向东?”
“打过。”
“马向东啥成份?”
“贫农。”
“你说说,刘强打马向东是啥质?是不是阶级报复?”
“是,就是阶级报复。地主阶级报复无产阶级。”
马向春用力拽马向勇,急着打岔:“别瞎说,要摁手印的。”马向勇挣脱他的手,故意大声说:“我不怕,革命就不怕得罪
。你看你,叫
家砍了,还不敢斗争。”
马向春争辩:“我并不是怕得罪,得说实话。马向东砍刚栽下的青年林,都是一些小树芽子,刘强阻止他,我看不算错,那片林子是刘强领
栽的,被
毁坏,他心疼。”
“墨水瓶”把笔搁下,盯着马向春看了半天儿,然后说:“你先不要说话,让马向勇讲。”
问马向勇:“刘强引诱欺骗,有这事吗?”
马向勇犹豫一下,然后说:“有。”
“那个是谁?”
马向勇吞吞吐吐,支吾半天儿,只好说:“叫吴小兰。”
“吴小兰是什么的?”
马向勇感到自己离了谱,不想再提此事。但是“墨水瓶”穷追不舍:“她是啥成份?”
“贫农。”
“墨水瓶”看着“上挑眼”,让他发问。
“上挑眼”好象对这样的事更感兴趣,嘴角露出笑,说话也变了腔调:“那个是谁的老婆?”
马向勇的本意是想利用男关系给刘强增加麻烦,并不想把吴小兰搅合进去。现在,他知道事
变得复杂,改
说:“其实刘强是欺骗
,并不是搞
。那个吴小兰挺根本,不是那种
搞的野
,她还小,没结婚。”马向勇见“墨水瓶”写了几个字又停了笔,他又说:“兰书记给吴小兰提过婆家,那个男的挺不错,在公社
事,绝对是我们无产阶级队伍的成员。家里都看中了,吴小兰就是不同意,亲戚做不成,都怀疑是刘强挑拨的。刘强自小就和吴小兰好,吴小兰听他的话。”
“墨水瓶”忽然想起什么,问马向勇:“给吴小兰介绍的是不是朱世文?”
马向勇被外调者连珠炮似的讯问弄得晕转向,一时想不起朱世文是谁,不得不反问一句:“哪个朱世文?”
“朱世文也叫刘辉,是公社部。”
马向勇赶忙说:“是他,就是他。你说刘辉,不,朱世文哪方面不比刘强好,吴小兰就是看不上家,这不是受刘强欺骗是什么?刘强太狂了,总想显摆自己。在村里,他把周云给虚住了,领
栽了那片林子,自以为了不起,在我们面前,腰板老硬了,见到你们这些
部他都挺着
。在水库又装假积极。整张盖红印的
纸糊弄社员,实不知
了坏事。依我看,咱们无产阶级政权,就应该给他点儿颜色看看,把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要不然,那小子不定
出什么坏事
。”
马向春在马向勇后背点了一下,示意他嘴上留点儿德。马向勇没理会,又说:“如果把刘强这小子抓起来,朱世文和吴小兰的亲事还能有希望。朱世文真是喜欢吴小兰,那才叫郎才貌,又都是无产阶级出身,是天生的一对。”
马向春对马向勇的话非常反感,特别是马向勇捧着刘辉说话,更让他难以接受。马向春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