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讲理,咱家是地主,没有替咱说话。”
刘志虽然劝母亲,但是牙齿咬得“格格”响,他在心里发誓:“横行霸道的坏蛋,你们等着!不论是开裆裤,还是马文、吴有金,你们打了我,我一定要报复你们!”
李淑芝的心稍微平静一些,到灶前烧了一盆清水,给儿子洗了脸,边洗边落泪:“嘴也打
了,脸还肿着,这么多伤,真够孩子受的。老天爷啊!你让大
遭罪还不够吗?小孩子也这样命苦。已经被打了一顿,这又挨打,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犯了啥了?升成份就升成份呗,给我戴地主帽子我也认,折磨孩子
啥啊!老天爷你睁开眼,把所有的灾难都推给我,放开孩子吧!”
家里光顾忙刘志,没
管刘喜。刘喜自己跪在桌边,只顾吃谷壳粥,转眼间,他的肚子鼓了起来。刘喜还想吃,拿饭勺去盛粥,没端好,煳粥撒到桌边和炕上。李淑芝没好气地对他说:“不是哭就是吃,搅得家里不安宁。不如相信贾半仙的话,明知养不活,早扔掉也就算了。”见刘喜没哭闹,李淑芝感到怪:“平常哭啼不止的刘喜怎么没了哭声,莫非让谷壳粥撑的?听说有撑死孩子的事
。”看到刘喜鼓起的肚子,她抢下刘喜的饭碗,用衣袖擦了擦他的前襟,又去擦脸上的糊粥。李淑芝发现刘喜脸上也有伤,青肿的眼角还在渗血。
李淑芝把刘喜抱到腿上,觉得儿子很反常。她直勾勾地看一会儿,又用手掐刘喜,刘喜 “嘿嘿”笑两声。惊呆的李淑芝托起儿子的脸晃两下,刘喜随着晃动笑,还发出“哼哼”声。她把刘喜推到炕上,刘喜坐在炕上笑。李淑芝猛地把儿子搂到怀里,放声大哭:“喜子呀!你不是哭吗?叫
打成这样,你就通通快快地哭吧!你哭呀!你为啥不哭?哭两声让妈听听啊!喜子啊!你叫
打傻了还是叫
打疯了?你可不能那样啊!要疯让妈疯,你还啥也不懂啊!”刘喜把小手放在妈妈的脸上,瞅着妈妈笑。李淑芝捧着儿子的脸,哭声更悲:“喜子啊!你笑啥呀?你笑妈妈?妈做错啥了?喜子,你不要笑,不要笑啊!妈害怕你的笑。你哭两声吧!把心里的苦哭出来,妈的心还能好受些啊!”
刘喜只会笑,红肿的小脸让枯笑扭曲,幼小的心灵被仇恨摧残,哭的经已经麻木,冷酷的嘻笑随他一生。
肆虐的狂风终于感到困乏,一切生命都不愿打这短暂的平静,万物沉睡于明天的梦境之中。
没有睡,家中的变故动摇她“能忍自安”的信条。她虽然解劝儿媳,但她不知这个家还能支撑多久。由于长时间挨饿,浮肿从腿部爬到脸上。
预感到,自己活不长了!这位瞎眼老
,只有在夜
静时才能找回光明,也只有在夜
静时才能看到离别的亲
。他看到儿子回来了,孙子也回来了,带回成兜的大饼子。刘喜第一个抢到,咬了一
,又哭啼着跑向
,把大饼子塞到
嘴里。大饼子上抹着刘喜的眼泪和鼻涕,
觉得香,这是她一生中最好吃的东西了。而今夜,
没有平常的好梦,她听着刘喜撕
肺腑的“嘿嘿”笑声,陪着极度悲痛的儿媳暗自流泪。
刘志睡不着,身上的疼痛和腹中的饥饿让他难以眠。他在琢磨怎样报复“开裆裤”和“趿拉鞋”,搅尽脑汁想办法,两只手不自觉地用力,棉被被他抓出窟窿。
李淑芝倚在炕里,把靠在窗台上,她一会儿看看刘志,一会儿又看看刘喜,悲伤和痛苦压得她喘不出气,她用左手压在胸
上,右手不停地捶打着。
由于春风的抽打,窗纸碎了很多,没钱买,
摸着用
衣服挡了挡,在屋里可以看到窗外。
满天星斗慢慢地向西移动,不愿惊醒熟睡的大地。微风轻抚广褒的旷野,鸦雀无声。李淑芝的眼睛大睁着,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午夜时分,外面响起“嚓嚓”声,又是一阵零的脚步声,还有
吆喝。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刘喜梦中的怪笑声,让母亲心惊
跳。
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在地平线上,李淑芝才感到乏困,刚合眼,就被生产队的钟声惊醒。她急忙跳下地,抱柴烧火,准备给家里熬煳粥。刚点着火,听到刘晓明大声召呼何荣普。
很快,由刘晓明领,王显财、刘文胜、何荣普在后的四类队伍组成。刘晓明带
喊:“开大会喽,全体社员大会,有特别重要的事
,哪家都得去
,谁不参加大会,后果自负。”
李淑芝急忙扔下手中的烧火棍,嘱咐婆婆一定要看住两个孩子,特别是刘志,千万别让他出屋。
她拖着伤腿跑到生产队,站到她平时挨斗的地方,刘晓明等一行四类在她右边弯腰站下。李淑芝的左边,于杏花没有来,换上了于杏花的婆婆刘吴氏。
刘吴氏娘家很穷,贫困的父母忙于生计,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没给她起。在她十八岁那年,刘有利的老婆去世,父母让她做了刘有利的填房,生了两个儿,都被瘟疫夺走,后来有了刘占山。刘有利四十五就抽上了大烟,几年时间,家里的土地大部分换了烟土,他的生命也被烟毒啮食掉,留下年轻美貌的妻子,很不
愿地去了另一个世界。
刘有利死后三年,刘吴氏生下刘占伍,村里议论纷纷。有的说是遗腹子,也有的说受了邪风,大多数
支持“摸蛤蝲”的说法。刘占伍一天天长大,这孩子不但长得周正,而且非常健壮,村里
也挺喜欢他。
自从刘占山当逃兵以后,村里对刘吴氏的闲话多起来,风言风语传到刘占伍的耳朵里,他对村里说闲话的产生抵触
绪,特别对歧视他的吴、马两家,从心里迸发出强烈的仇恨。由于没有父亲管教,刘占伍从小满街跑,上了两天学就不去了,刘吴氏根本管不住他。
刘占伍弹弓子打得准,打树上的小鸟,几乎是弹无虚发。
刘吴氏怕别说她闲话,不愿接触外
,躲在家里烧火做饭,有空闲做点儿针线活。
孤僻的刘吴氏身体很差,今天站到这里挨斗,是马荣她来的。
吴有金主持开会,还让刘仁点了名,得知刘屯社员全部到齐,他对着刘晓明这排厉声喝吼:“把
低下!”
包括刘吴氏在内的所有新旧四类,齐刷刷把低到一个水平线上。
吴有金没做开场白,也没讲大好形势,他用眼扫一遍低的一排
,又把目光投向广大社员群众。会场里没声音,也没
敢打
这恐怖的寂静。从队长的色看,说不定谁要遭殃。
吴有金一声断喝:“把老逛带上来!”
会场里的们惊呆了,他们不相信,这个老实得像蔫
蛋一样的老光棍儿会
出什么坏事!
老逛穷得住地窨子,吴有金斗他什么?
社员们还没从惊诧中回过来,刘吴氏“扑通”一声,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