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以平民愤。
不足以平民愤嘛!」
他正骂得高兴,涌进来一帮穿童子军制服的女中学生。
来递送要求严惩淫伶,以正风化的请愿书。
一个为首的少女,走到我面前,我低着头,头发披在眼前,只看到她的两只穿着崭新的黑力士鞋的脚。
她撩起我的头发,左右开弓扇了我两个大嘴巴,扇得我眼前一片金星,两耳嗡嗡直响,还骂我「臭婊子!等着收拾你这贱货吧!」
我哪里敢吱声,连头都不敢抬,只有豁出来听侯发落。
猪头县长上有蒋委员长的煌煌明令,下有凤凰民众的公意,对我这个明面上的「淫伶」
当然可以肆意作践。
先当堂把我身上披的大红罪衣剥掉,说是「你自已看看是什么一副丑态!十九岁的女娃子光个膀子,你还知不知羞耻?
你们大家说说,做这种下流的勾当的不要脸的戏子,该不该重重判刑啊?」衙门前看热闹的人哄然高叫「重办她!重重处罚她!」于是我就为了「我演」的决定,受了重重的刑罚。
猪头县长判我的第一种刑罚是:「把这不要脸的戏子拉到堂下,掌嘴二十!」我被从略嫌昏暗的大堂上,捉着长头发拉到台阶下的院子当中,是为了让衙前挤满的看客更清楚看到我受刑的细节。
从欢呼和鼓噪声中可以看出,这个县长大人的做法是很得民心的。
掌嘴就是用前清衙门里留下来的鞋底形的牛皮掌子,抽打犯人的双颊。
我被拖到院子当中铺的青石板过道上,朝大堂上县长的坐位跪好。
过来一位提着皮掌和人高马大的衙役,一脚踏在我两个小腿肚上,膝盖顶着我的光脊梁,左手抓着我一大把头发的发根,使我的头仰起来,别过脸,右颊向上,左颊贴到大腿上,右手的皮掌呼一声就拍到我的右边脸蛋上。
这是一种火辣辣的痛,伴着震耳欲聋的叭叭声,一连五下,我嘴里就有了咸味,是腮帮子里面被牙硌出血了。
打过五下,我的脸又被别到另一边,右颊贴到他的大腿上,左颊翻过来捱打。
这样翻复几回,才打满了二十下。
打到后来,我的脸蛋就麻木了,只觉得脸呼呼肿起来,嘴唇也又厚又沈,好像不是自已的了。
这样受过刑的脸蛋,很快会变成大片的生猪肝颜色,我俊俏的容貌一下就变丑了。
受这种刑罚时,连喊都来不及喊,人很快就被打蒙了,昏头昏脑的。
打完了只是喘,嘴里全是血,话都说不出来。
掌刑的衙役讨足了我的便宜,可我是一点都顾不上这个了。
猪头县长判我的第二种刑罚是:「按破坏新生活运动重惩,再把这个淫伶一拶二十敲!」「拶」就是用中国传统的刑具拶子夹手指的根部,俗话说「十指连心」,是一种很痛苦的kuxing.通常是用来对女性犯人逼供的,不过也用作比较严厉的惩罚手段。
我学戏的戏社里,在梨园祖师爷唐明皇的像前,就供着一副前清传下来的拶子,是用来惩罚犯了大过的艺徒的。
我初次登台演《提牢拷打》里的梅香时,一紧张忘了一段词,就被拶过一拶子。
不过戏班里捱拶,只是要你痛了长记性
,总是留分寸的。
这回在衙门里捱拶可不一样,真是痛得死去活来啊!上刑还是在院子当中,跪在青石板上。
行刑的衙役一共三个。
把拶子拿来先朝石板上一摔,吓唬受刑的犯人。
然后命令受刑犯人双手合掌,向上高举过头顶,不让你自已看到受刑的双手,再把刑具套上你的指缝之间。
这是用绳串起来的五根硬木细棍,用刑时夹在大拇指以外四对手指的指根部位,拉动绳套收拢木棍,挤压犯人的手指,造成剧痛。
而犯人看不到受刑的双手,会加强用刑的效果,更快失支抗拒的意志。
行刑时两个人在犯人左右两旁收绳,一人在犯人身后扯着犯人头发,防止过度挣扎。
这跟戏班里用拶子时是双手平端在胸前,只用两个人行刑,没有人扯住头发不一样。
还有一个不一样是「敲」,戏班里用拶子时是单纯的夹。
所谓「敲」,是把拶子收紧后,把绳套绕在拶子上绑牢,用一个木榔头,敲打拶棍的两头,使拶棍在指根间来回移动,摩擦被夹紧的指根表皮。
加重受刑者的痛苦。
所以「敲」也叫「撺梭」。
敲得多了会使指根脱皮溃烂,痛苦非凡。
我那次幸亏只判了「二十敲」,但也有六个手指磨破了油皮,落下的疤半年才全消。
受刑的当时,一收拶不久,我又吓又痛,就把大红罪裤的裤裆尿得精湿,右边的裤管也一直湿到腿弯。
到榔头一下下敲的时候,我痛到身子一时上窜,一时下坐,叫得真是比「杀猪还难听」。
不过围观的民众却兴奋极了,喝彩声比戏园子里还响。
全当我是在演出供他们取乐,哪有一丝同情心呢?拶到后来,我竟然被拶得不由自主的接连放屁,有几个屁竟然放得比我的叫声都响,围观的民众听到我被拶出了屁来,竟然齐声喝彩!拶完之后,我才发现我竟然拉了一裤裆屎!挨拶时我只觉得自己在不由自主的接连放屁,没想到竟是连屎都放了出去!吃了这么大的苦,猪头县长还不放过我,又判我第三种刑罚:「把这个大伤我县风化的臭婊子拉到衙门外的照壁下,脱了裤子,给我重打二十大板!」要把我拉到门外捱这顿极其屈辱的打屁股,当然还是为了让更多的看客来欣尝这场精彩粉戏。
县长大人也离开了座位,踱出衙门来亲自监刑,就是「与民同乐」了。
我再次来到光着上身游行过的东大街上,趴在石板路上。
但这次连大红罪裤也褪到腿弯弯,背部、腰部、臀部、大腿都连成一气的一丝不挂。
等裤子脱下去,
我屁股上的屎露出来之后,县长和衙役都兴奋的笑骂起来,围观的民众看到我被拶出了屎,更加兴奋,指指戳戳的笑着说着。
我一个十九岁的黄花闺女,真是无地自容了。
可到这地步再求饶也无济于事,只有拼着娇嫩的皮肉来挺受毛竹大板的苦打了。
行刑的衙役都兴奋得呼呼直喘。
一个按着我被铐在一起伸在头前的双手,一个按着我穿着白力士鞋并紧在一起的双脚,还有两个人抓着一条板子的两头,压在我的腰眼上,限制我屁股的扭摆。
两个掌板子的衙役,单腿跪在我两边,举着也是前清传下来的毛竹大板,开始左右交替打我的屁股。
这就叫打「鸳鸯大板」。
我在科班里也没少脱光裤子被打屁股。
应该说屁股是练出来了。
可是戏班里用的都是小竹板,这里是三尺长两寸宽的大板子,分量比班子里的重一倍还多呢。
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打光屁股,真是臊得脖子根全通红通红了!痛倒在其次了。
但一板一板打下去,越来越痛,痛又变成第一位的了。
我又不顾一切惨叫起来,看客又高声喝采。
成了凤凰城里这民众大欢乐的城隍生日的最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