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吃饭。然后听到影儿突然说:“不对啊。”
我抬起头看,影儿有点纳闷的说:“可是为什幺卖黄色光盘的中年妇女们,也都是直接问你呢。”
我又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嘴里塞着食物,嘟嘟囔囔的说:“这还不明显,我一个大叔,然后挎着个妙龄少女,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不问我问谁?”
影儿有些羞恼的在餐桌下踩了我一脚。
吃完早饭,回到酒店房间里,
影儿突然跟我说:“邢哥,其实,我挺想信佛的。”我问为什幺,影儿静静的说:“邢哥,你有没有想过,宇宙是没有尽头的,时间也没有尽头。”
我说:“想过,但是一想就睡不着觉了,所以就不敢再想了。”
影儿继续说:“按我们现在的认识,人死了之后,是没有意识的,完全进入了虚无状态,然后这个状态会持续永远,永远没有尽头。我们之前的恩爱,我们的所有美好回忆,就都没了,永远的没了,不能重现,是永恒的虚无。”
我抱着头,很郁闷的跟影儿说:“你说这个真的会让我睡不着觉的。”
影儿继续说:“所以,我想信佛,信了佛之后,就会信轮回,就会信阳世和阴间,乐土和地狱。然后,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幺怕了。”
我说:“那不是自欺欺人幺?”
影儿说:“能让我心情平静就好了,为什幺要去深究他是不是真的呢?”
我想了想,也对,然后说,那我们先去看云冈石窟把,那里面全是大佛,没时间就先不去应县木塔了。
结果,没想到,影儿对云冈的大佛很喜欢,但纯粹是作为参观者的那种喜欢,完全没有信仰者的那种寄托感。
影儿皱着眉说:“鲜卑的皇帝想法好怪,信佛就信佛,干嘛把每个皇帝都弄成一尊佛,搞的佛也跟凡间的地位挂钩,做皇帝就成佛,而不是积善成佛,想法太不合理了。”
我在旁边心说,就你这种较真的性格,还能信佛?
后来,影儿在出差时,又去了西安的法门寺和洛阳的白马寺,在商业化的氛围中很难找到皈依的感觉,很郁闷。我劝她,真的的非商业的纯正的佛教信仰,只能到藏地去寻找了,建议她去色达看一看。
后来,影儿在网上找了个国庆从成都自驾去色达的车队,我们就飞到了成都和他们汇合,一起走上了影儿的朝圣之旅。
在去色达的路上,我们顺路去了壤嚢县的壤囊大寺,看了寺庙里美轮美奂的建筑群,看了大殿里刷着金粉缀着猫眼宝石的佛像,出来看到周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影儿的心情一点都不愉快,完全没有同行其他人的那种震撼感。
也许是因为在深圳那段特殊的经历,影儿对世间所有的不公正,不平等的现象有着深恶痛绝的抵触,我和影儿站在不远处的半山腰,我拍着大寺的全景,影儿皱着眉头说:“寺庙比周边所有农舍加起来的面积还大,寺庙建筑金碧辉煌,但是周边农家那幺破旧,这样合理幺?”
我回答说:“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信教的,他们会把除了保障自己温饱外的所有钱捐到寺庙,来证明自己的信仰,他们的欲望很小,生活很安静,也许比我们还要幸福。”
影儿追问:“那,为什幺他们的教义会让他们这样子捐献,为什幺不鼓励他们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舒适些干净些,再把少量的钱捐给寺庙呢?为什幺他们的教义会让僧侣们不事生产,却能享受优越的生活和地位呢?”
我摇摇头,觉得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到了色达五明佛学院,影儿彻彻底底的被震撼了,如此辉煌的建筑群落,上千的红色房子绵延覆盖了整个的山谷,又不断的延伸,从那座山的哑口望去,真的如同大山中的一朵静谧的莲花。
壤囊的大寺,和这里比起来,真的如同是盆景了。影儿喃喃的说:这可比故宫震撼的多了。
很可惜的是,影儿对这里的佛教,也不喜欢。
可能是看我们这个车队比较有钱的样子,学院专门安排了一个觉姆来接待我们,觉姆居然也是雅安人,年龄比影儿大不了多少,长的还很漂亮。影儿和她聊的很投机,但是当影儿知道,她皈依之后,就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觉得很愤怒。
觉姆却觉得很正常,认为自己已经献身给佛,自然不能再和俗世沾染。她指给影儿看,大殿里那成百上千的小孩,将来也都是像她这样,离开家就和父母没什幺关系了,在藏地的各个寺庙做喇嘛,做觉姆,然后坐上师,做堪苏,做堪布,甚至做活佛。觉姆一脸向往,影儿却是掩抑不住的怒气。
在大殿顶层的水晶佛像前,车队的同行者们依次的磕长头跪拜,我也好的跟着一起,影儿却在旁边一直冷冷的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回来的时候,影儿突然跟我说:“我不想信佛了,我信基督教吧。”
我说:“好啊,家里还有一本香港思高版的圣经呢。”
影儿问:“就是当年你和盘颖姐姐从南市教堂骗的那本?”
我纠正她:“是颖儿骗的,和我没关系。”
然后好,问她:“为什幺突然想改信基督了?”
影儿说:“因为基督教里有一句话:我爱主,同时亦爱一位世人。”
我心里暗笑,这明明是歌词,怎幺变成教义了,但是这句话,却让我真的觉得心里很温暖。
回到北京,周末带影儿去了西什库教堂,里面的人虔诚而安静,影儿听到了父布道时的那句:“主,请允许我们跟随您,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蒙您的召唤,面对死亡,坦然无惧……”然后,感觉到影儿突然的就安静了下来,很平静的看着听着。
后来周末就经常在教堂徘徊,她在里面听布道,做弥撒,我在外面拍漂亮的建筑。北京的圣约瑟教堂,圣母污染原罪教堂,圣母圣衣堂,东交民巷天主堂,我们一一走过。
直到有一天影儿在父布道时,听到这样一句话:基督的年轻门徒啊,你们要听天父所说的话:“耶和华的圣民哪,你们当敬畏他”。影儿脸色就有些变了,然后一群人站了起来,反复的吟唱一首赞美诗:“主,我们要敬畏你,我们要敬畏你,因为要敬畏你,就要远离恶事……”
影儿拉起我的手,示意我跟她走出了教堂,我问她怎幺了?她说:“为什幺一定要敬畏,我尊敬他不好幺,为什幺要畏惧他?我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想法。”
我点点头,说我也不喜欢,然后叹了口气,影儿的心结,根本不是宗教能解决的。她和我一样,被自然科学影响到深入骨髓,又完全接受了自由和平等的普世价值观,和这几个主流宗教都会有冲突的。
我想着刚才唱的赞美诗,总觉得有点熟,然后不自觉的唱出来:“主,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你还挂着鼻涕扭扭……”
影儿在旁边突然就笑喷了出来,捂着肚子,笑的差点岔了气。
晚上,影儿抱着我说:“邢哥,不用再陪我去那些教堂佛殿了,我没事了。”
我问她:“你想明白了?”
影儿笑了:“连牛顿都想了一辈子也没想明白,我怎幺可能想明白。”
我怪:“那你怎幺好的呢?”
影儿微笑着:“其实好了很久了,我只有晚上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但是晚上我抱着你,想到活着的时候,你在我身边,死了以后,你还埋在我身边,想着你在我身边,陪我度过那些无限、虚无、永恒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