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又脏又难看的运动服,我仿佛看到了她翘起嫣红娇嫩樱唇嗔怪的样子。
几声轻响把我从幻想中惊醒,脚步声好像是从楼底传来的,我浑身的血液突然向脑部集中,心脏不能抑制地乱跳着。
难道是媛媛回来了,我的脑海中最先涌现出的是这个答案,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拔腿就往楼底跑去,浑然不顾那条伤腿尚不利索,在楼梯拐角处我不小心磕了下,那刺骨的疼痛令我直咧嘴,但我却像没事人一般,“噌噌噌”地几步就下了楼。
但令我失望的是,楼底站的并不是那个尤物美人,而是肥胖臃肿的李婶。
大半年没见了,她看起来好像比上次更胖了,一条大红色的圆领毛衣套在水桶般的上身,一圈圈的肥肉迫不及待地顶着毛衣,那肥硕的乳房就像是两条腊肉般挂在肚子上,配合着那鸡窝头的胖脸,简直就像是用面团捏起来的弥勒佛一般。
她那张涂了太多粉,以至于呈现出诡异的白色的脸上,一对小眼珠鼓溜溜地乱转,配合她蹑手蹑脚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做贼一般。
的确如此,当李婶看到我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时,真的就像小偷行窃被当场抓住般,忽地一惊,原地跳了起来,双手指着我,颤声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我这才想起,自己这幅尊容没几个人认得出来,伸手摘了帽子,理了理头发道:“李婶,我是白家的外甥,你还记的我吗?”
李婶眯缝起小眼睛,把我从上到下好好看了几眼,这才一拍大腿道:“嗨,我说怎么看起来面熟呢,原来是白家的小帅哥,怎么留了这么个大胡子,难怪我一下子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来的偷儿呢。”我心想,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更像个小偷,只不过此时无暇跟她计较,直接开口问道:“婶子,我妈妈去哪了,怎么没看到她在家。”
李婶好像对我向她打听消息这回事很受用,口不停蹄的开口说了起来。
“哎呀,你是她儿子,怎么还要问我这个外人呢。”“你找小莉啊,嘿,这可是问对人了。半个月前,我在门口择菜,远远地看到她自个一个人走了过来,我当时有些纳闷,你们家那么富,车子好几辆,怎么让她自己走路呢。”“我看她回来了,就上去打个招呼,她虽然挺客气的,但我确看出这闺女心里头有事,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而且穿着打扮远不如之前那么洋气。”“我就纳闷了,上次看到你们的时候,穿金戴银的好不气派,怎么半年不见就变得寒酸了这么多。小哥啊,不是婶子爱嘀咕,你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生意做亏本了吗?
我心知肚明,白莉媛之所以情绪低落,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但我并不像对李婶解释太多,胡乱扯了几句掩饰过去,穷就穷也没什么关系,至少李婶不会像之前那么热心地往这边跑。
果然,李婶的情迅速发生了变化,看着我的目光也少了那种矫揉造作的讨好,站立的姿势也变得不那么恭敬起来,还用手托了托卷曲的头发,好让那个鸡窝更加蓬松高跷起来。
对于白莉媛的去向,她的说法也变得惜字如金起来,但我还是从她口中知道了个大概。
白莉媛回到老宅后,一直深居浅入,除了出门买些生活必需品外,很少看到她外出,而且她的穿着打扮也一改之前的奢华作风,变得比镇子上的妇人还要朴素几分,这些变动都引起了李婶的好,所以她觑准机会就过来打探一二,正好今天下午的时候,听到我在隔壁大喊大叫,她本着凑热闹的心思过来看看,没想到大门是虚掩的,所以就偷偷摸摸地溜了进来,没想到给我抓了个正着。
我略微有些失望,看来李婶知道的也没有多少,白莉媛为什么不在家,她究竟上哪去了?这个问题我还是没有解决。
“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家煮饭呢。小哥,改日再聊哈。”没等我出言送客,李婶就迫不及待地打着哈哈走人了,这回她走起路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是刚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凯旋一般。
媛媛,你在哪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心里乱成了一团糟,但我的大脑却一点都不乱,并且快速运转着,分析着这一切。
以白莉媛细心周到的性子,不会连门都不关好久出去了,可能的解释就是:她有十分急切的理由要出门。从李婶的叙述来看,今天下午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声响,我大概可以排除她被暴力劫持的可能性,但屋内整洁的样子,以及没怎么动过的衣橱,却说明白莉媛去的地方并不遥远,所以她连换洗衣物都没带上。
她去哪儿了呢,我脑海中突然浮现一种可能性。对了,何不去那里看看。
说走就走,我很快驱车开到了镇上新区的白公馆门前,自从发生了白俊生的事件后,我再也没有去过这个地方,眼前的一切跟之前并无两样,那个气派的庭院依旧绿树成荫,只不过叶子已经有些泛黄了,两扇黑漆铁皮大门紧闭。
我在门口敲了半天,又喊了几声,并没有人来应门,只有两只德国黑背用吠声回答着,这个时候家里不应该没人的呀,农村的晚饭时间一般都比较早,按理说兰香或者大舅母应该在煮饭了才对,但楼顶的烟囱却是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这并不能难得倒我。我双手抓住铁栏杆往上爬了几下,再从生着倒刺的铁钎之上跨过,纵身一跃跳入了院中,大黑、小黑见到有人入内,便凶恶地窜到了我的身边,我口中呵斥了几声,他们像是嗅出我的味道,明白这并不是陌生人,顿时变得温顺起来,我颇为亲热地抚摸了他们一通,两狗便摇着尾巴讨好地在我腿边打转。
一楼的大门是开着的,由于树荫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这个时候室内十分阴凉,大厅和厨房都不见人影,既没有看到脾气很好的大表哥,也不见娇俏温柔的兰香,更听不见那对双胞胎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屋子里虽然陈设华丽气派,但却无甚生机。
我喊了几声大舅母和嫂子,并没有什么人回应我,只好拔腿朝二楼走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一阵悠扬的乐曲声,在乐声中好像还夹杂着人声,那声音并不是在唱歌,像是反复在念着某些短句,我大概听出,那人声念得是《观世音菩萨普门品》,而伴奏的音乐也是充满了梵语禅味。
待我站在二楼中间的大厅中,这才看到那些音乐的来源。
一百多平米的厅子里,当中靠墙位置摆了一个紫檀木香案,上面立了一尊白玉雕成的观音塑像,那观音像是由半人高的和田玉制成,一看就知道其价值不菲。而在香案下方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时鲜水果和米饭黄酒,三缕烧了一半的线香散发出的烟气充盈了整个室内,由于门窗都是紧闭着的缘故,整个厅子里萦绕的烟气不能很好的飘散,所以空气变得十分沉浊,一张口就吸入那热辣的烟气。
供品中间还摆着一幅黑框的相片,里面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长长的头发披在脑后,明亮的双目带着几分轻佻,薄薄的嘴唇带着自得意满的笑意,这个英俊的年轻男人正是白俊生。
八仙桌下方摆着个黑蒲团,一个矮小的身影蹲在上面,听到我上楼的脚步声,念经的声音嘎然停住了,那个矮小身影站起身转头看过来,原来是大舅妈黄莺。
她一身黑色团花刺绣的夹袄,穿着黑丝绸阔腿裤的脚下踩着双青色布鞋,与上次染过头发样子相比起来,一头银发的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如雪般的白发在脑后梳成发髻,用黑色丝网包住,她那张端庄大气的脸蛋上多了许多皱纹,在我面前的黄莺,已经不是那个风韵犹存的大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