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上,终于绽开一个心满意足的冷笑容。
他从宽大的紫袍袖筒中,慢条斯理地拈出一枚小巧玲珑的金锭,指尖一松,那枚金锭便带着轻蔑的脆响,“叮当”一声,掉落在裴玉环脚前冰冷湿的青砖地上,溅起几点微尘。
“只当是寻常姑娘使唤便是。”童贯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作呕的施舍与刻意的轻慢,如同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该学的规矩,该伺候的客
……一样都不能少。”他那双
鸷的眼睛如同淬毒的钩子,在裴玉环惨白如纸、摇摇欲坠的脸上扫过,嘴角咧开一丝扭曲而怨毒的弧度,“别看她现在这副清高模样……骨子里……可‘难耐寂寞’着呢~”
“哎呀呀!我的好公公!您就放一百个心吧!”那老鸨如同见了腐的苍蝇,眼疾手快,“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肥腻的手掌闪电般抓起那枚金锭,慌忙揣进鼓囊囊的怀里。
她抬起,脸上堆砌的谄媚笑容几乎要挤出油来,甜腻得令
反胃:“
家在这行当里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样的‘硬骨
’没见过?保管把她这身‘清高’的皮儿……一层层剥下来,里里外外……都调教得比那刚出笼的豆腐还软和!让那些恩客老爷们啊……个个满意得找不着北!”
“行了。”童贯似乎对这保证颇为满意,挥了挥袖子,如同驱散一只聒噪的蚊蝇,脸色陡然一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只有一条铁律!若是有朝廷里的紫衣宫卿点名要她,必须先报于咱家知晓!待咱家首肯之后,方可‘接待’!听明白了?”
三品以下,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面见太后。
三品以上,也不太可能来这风月之地寻花问柳。
只要不被那些位高权重的老爷们撞见,谁又能想到青楼里接客的婊子,会是那宫中的太后娘娘呢?
吩咐完毕,童贯转过身,那双陷的的眼睛望向僵立如木偶的裴玉环。
“还杵着作甚?!”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太监特有的尖
利,“还不快去……拜见你的‘妈妈’?!若以后……‘妈妈’说你表现得好……咱家开恩,或许每周准你——回去看一次你那几个小崽子。”
如同溺水之抓住了最后一根稻
,裴玉环浑身剧震!
那灭顶的绝望和屈辱之中,这句话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瞬间点燃了她早已麻木的心!
孩子们……她的慜儿、嫒儿、琊儿!
只要能再见到他们……
裴玉环——裴青衣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控的木偶,极其僵硬地,一寸寸矮了下去。
那双曾经只跪拜天地君亲的、纤尘不染的膝盖,最终沉重地磕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屈辱声响。
她地伏下身去,额
几乎要触碰到老鸨那双沾着泥垢和脂
的绣花鞋尖。散
的青丝垂落。
“裴青衣……拜见……妈妈……”
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如同在刀尖上滚过。
这一刻,那个曾经母仪天下的裴玉环,彻底死去。
活下来的,只有醉仙楼里,一个名叫“裴青衣”的、连灵魂都被锁渊的玩物。
第18章 卖青楼,假
提
迎恩客2
童贯乘坐着乌蓬马车早已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车辙碾过石板路的微响渐渐远去。
沉重的院门落锁后,裴玉环便被那浓妆艳抹的老鸨推搡着,走进院子里那间清新雅致的舍。
甫一踏,一
奇异的、与这风月之地格格不
的清雅气息扑面而来。
地面铺着光洁如镜的色柚木地板,纤尘不染。
四壁悬挂着几幅水墨山水,笔意萧疏淡远,不似俗品。
靠窗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其上摆放着致文房四宝,旁边还摊开着几本做工考究的线装书籍和素宣。
墙角立着一尊半高的青瓷冰裂纹大瓶,里面斜斜
着几支疏朗有致的枯枝,别有一番禅意。
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檀香与墨香织的气息,静谧得仿佛能听到烛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若非知晓此地与醉仙楼相连,单看这室内的陈设,俨然是某位隐逸高士或清贵文的书斋雅室,哪里嗅得到半分
欲横流的靡靡之气?
那老鸨已自顾自地扭进厢房,在靠窗的竹席软榻上坐下,垂手落在塌上的矮几。
脸上先前面对童贯时那谄媚到令作呕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
踪,只剩下一张毫无表的冷脸。
“妈妈请用茶……”
识趣的裴青衣连忙悄无声息地奉上一盏热茶,老鸨眼皮都未抬一下,矜持地接过,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着浮沫,雍容姿态反倒有几分像宫里的贵。
“既然你叫我一声妈妈,”她终于开,沙哑的声音浸透
世故,“那咱们母
俩儿,今个就算是结下了这份
分。”
她抬起眼皮,在烛光下仔细打量着裴玉环的身段,挑剔的眼光仿佛在评估商品的价值:“能照拂你的地方,妈妈我……自然也不会刻意刁难。”
说完顿了顿,将茶盏重重往矮几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光滑的竹席上。
“不瞒你说,咱们这醉仙楼,年年月月,总有几个像你这样家道中落又被贵相中,送来教养的——家娼美
!”
“我不管童大总管要把你进献给哪位贵,也管你从前是金枝玉叶,还是诰命
!”她站起身,
近一步,那
混合着浓郁脂
和世故算计的气息扑面而来。
“了老娘这道门!”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裴玉环的鼻尖,声音尖利起来,带着风月场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铁律,“就给我把你们那些太太小姐的臭架子统统收起来!忘
净!”
眼神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钉在裴玉环惨白的脸上,一字一顿:
“有凑过来——就给我张开嘴!”
“有男愿意
——就给我乖乖张开腿!”
“听——懂——了——没——有?!”
裴玉环强压下翻涌的屈辱,立刻垂下螓首,低眉顺眼,如同最温驯的羔羊,对着老鸨施施然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万福礼,声音细弱却带着刻意放低的柔顺:“妈妈教训的是……儿……知道了。”
“哼,”老鸨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凶神恶煞的表如云消雨散,收放自如,仿佛刚才那番刻骨的威胁从未发生过。
“好歹还算是个上道的,也省了老娘许多舌功夫……”
随即,她下朝房间中央那张铺着素白锦褥的湘妃竹榻一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愣着作甚?!躺下啊!”
“啊……?”裴玉环美眸中充满了茫然和措手不及的惊惧。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素白衣襟的下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动作。
“这是为何……妈妈?”
“啧!”老鸨不耐烦地咂了下嘴,涂得鲜红的嘴唇撇出一个刻薄的弧度,仿佛裴玉环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装什么糊涂?新进了这行当,
一件要紧事,自然是验明正身——检点身子!”
她那双明的眼睛在裴玉环身上扫视,语气充满了赤
的物化与算计,“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