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里的水声,停了。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个印在玻璃上的廓动了一下,似乎是伸手去拿什么东西。然后,隔间的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
周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想跑,但腿像灌了铅一样根本动不了。
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先伸了出来,手指上还挂着水珠。然后,一颗被白色浴巾包裹着的脑袋探了出来。
当那张脸转向他的时候,周屿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天灵盖。
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清秀的眉眼,小巧挺翘的鼻子,还有那双总是带着一点疏离感的、像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即使此刻因为热气而蒸得有些泛红,脸颊上还挂着水珠,他也绝不会认错。
许栀。
学校公认的校花,全校男生的梦中,也是他暗恋了两年的
神。那个只存在于走廊偶遇、食堂惊鸿一瞥、以及篮球场边模糊身影里的
孩。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屿的大脑彻底变成了一锅粥。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过和她相遇的场景。也许是在图书馆,两同时伸手去拿同一本书;也许是在下雨天,他撑着伞,刚好看到没带伞的她。但周屿发誓,他所有的幻想版本里,绝对不包括眼下这个——她刚洗完澡,裹着浴巾,出现在他那个有钱老爹的别墅里。
许栀似乎也没想到门会站着一个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那份镇定自若,和周屿此刻的魂飞魄散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从他那张蠢得可以的脸上,滑到他因为紧张而蜷缩起来的脚趾上,最后又回到他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羞涩,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淡淡的探究,仿佛在看一个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陌生小动物。
“你是……周屿吧?”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清冷冷的,像泉水滴在石上。但这句话的内容,却如让他
皮发麻。
她认识他?她竟然认识他?
在他无数次的幻想中,他都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背景板,一个她永远不会注意到的路甲。
周屿的大脑还在处理这个巨大的信息量,嘴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我找厕所……”他语无伦次,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栀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翘了一下,但快得像个错觉。发的毛巾紧了紧,然后用一种非常自然的语气说道:“哦,那你找到了。不过我现在要用。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她的语气
,就像在说“麻烦帮我递一下酱油”一样平常。
“啊?哦!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周屿如蒙大赦,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过身,踉踉跄跄地冲出了浴室,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拖鞋绊倒。;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他逃也似的冲上二楼,一扎进自己那个空
的房间,反手把门锁上,然后背靠着门板,大
大
地喘着粗气。他的心脏还在狂跳,像是刚跑完一千米。
脑子里成一团。
许栀。是许栀。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认识我?她为什么用那么平静的语气跟我说话?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子里盘旋,每一个都得不到解答。他使劲搓了搓自己发烫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才浴室里的那一幕,像电影慢镜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那片氤氲的水汽,那道模糊的曲线,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水珠的脸……
。
周屿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像个自闭的蘑菇。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频率,他才听到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在他门停顿了一下,然后走向了隔壁。紧接着,是开门,然后关门的声音。
隔壁……
周屿猛地抬起。
他房间的隔壁,不就是那间他以为是主卧的房间吗?
一个荒谬、可怕、但又似乎是唯一合理的念,像一颗
水炸弹,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这座别墅,是为她准备的。
冰箱里那些进饮料和有机食品,是为她准备的。
空气里那好闻的香气,是她的味道。
而他,周屿,只是个顺便被“安置”进来的附属品。
至于出钱的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周伯彦。
那个给了他生命,却从未给过他关心的男。那个用钱构筑了他所有生活,却唯独吝于给他一点点温
的父亲。
他包养了自己暗恋的神。
这个认知,比刚才撞见她洗澡还要让他感到窒息。如果说刚才只是单纯的尴尬和社死,那么现在,就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羞耻和巨大挫败感的复杂绪。
他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愤怒的是他爸,总能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做出最让他难堪的事。羞耻的是自己,刚才像个傻
一样偷看
家洗澡,还摔了一跤。而最
的,是那种无力的挫败
感。他小心翼翼放在心里的那一点点少年愫,那个遥不可及的
神,被他爹用最简单粗
的方式——钱,轻松搞定了。这感觉就像你辛辛苦苦打游戏,练了好几个月的级,结果有个玩家直接用
民币买了一身顶级装备,一刀就把你秒了,还顺便抢了你一直仰望的np公主。
而他,这个可笑的儿子,甚至还被安排住进了这个笼子,要和自己的“小妈”朝夕相处。
周屿把脸地埋进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没有哭,只是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
了。他想不明白,周伯彦为什么要这么做。炫耀?还是单纯的恶趣味?或者,在他眼里,这根本就不算个事儿。许栀是他花钱买来的东西,而他周屿,是他顺手养着的儿子,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可能只是为了方便管理。
“不要给他添麻烦。”
司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不要去打扰许栀,不要坏他父亲这段新的“关系”。
周屿就这么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变得昏暗。他没有开灯,黑暗能给他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他才想起来,自己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
“叩叩。”
周屿浑身一僵,没有作声。
门外传来许栀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清清冷冷的调子,但隔着门板,似乎多了一点柔和。
“周屿,出来吃饭了。”
吃饭?
周屿愣住了。他想象过无数种后续的可能,尴尬的对峙,无声的冷战,甚至是他收拾行李连夜逃离。但他唯独没想过,许栀会像个没事一样,敲开他的门,喊他吃饭。
他还是没动。
门外安静了几秒钟,然后许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