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权力,纵容她去主事、去独断,他又开始惧怕她跑得更快、更远。
毕竟,他唯一可以牢牢拽住她的,大概也就剩下一点权力了不是么。
如果有天,这点筹码不再足以留……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此刻清晨时分,室内的微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在床与被褥上晕起一圈淡影。
身边的艾明羽安静地沉睡着,一只胳膊搭着薄被,乌黑微卷的发横卧在他的手腕处,被压出细细的褶皱。
她眉心舒展,呼吸均匀,侧脸向着幽淡的晨光,仿佛梦里什么都没有、内心也一片澄明,也许世上唯一能卸下防御、露出真正无害模样的时刻,便只有此刻。
他盯着她的睫毛、肌肤、隐约看得到的锁骨。在这片安静的光影里,只觉得自己竟也起了点奢望:如果时间能凝固,比如只剩下这样的几个早晨,也许就无需在现实里慌张。
但他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转瞬即逝。艾明羽终归要醒来,终归会踏回那些属于她的那片生机勃勃的世界里。
他只能默默将她揽得更近一些,试图在属于自己的清晨里,再多留住一分虚幻的感受。
直到床柜上的手机一阵突兀震动,氛围瞬间被扯裂。
艾明羽皱了皱眉,被铃声吵醒,下意识往被窝处蜷了蜷。
杨裕田低一看,是采购部的电话,铃音还没响第二遍就连忙滑开接通。电话那
带着压抑的焦急,苏南那边的核心原料供应商突然临时违约,这批货又赶在月底节点,眼下再临时找货根本来不及,只能先去现场死磕谈判。
杨裕田眉峰拧成一条利线,努力稳住声线但压不住内里的躁意:“嗯,我让助理订最近的航班,把所有过往单据和供货合同整理一份发我。”
电话挂断,他顺手揉了揉额角。艾明羽睁开
眼,发有些散
,眼神一时间还没完全聚焦,嗓音哑哑的,“出了什么事?”
杨裕田弯身把她鬓边的发捋顺,“苏南供应链临时违约,我要过去一趟。你别担心,事
我会盯住。”
他顿了顿,看着她微启的唇,又忍不住亲了亲她侧脸,呼吸里还带着昨夜余温。“我不在的这几天,公司有任何变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艾明羽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追问更多。
杨裕田又抬看她一眼,似乎还不放心,又
代道:“有事打我电话,不管多晚。”
她闭了闭眼,带着晨起时的鼻音,“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他终于起身换衣,等一切就绪,又折返到床前,在她唇角轻轻点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十二)喜好
艾明羽又眯了十来分钟才慢慢起身。
卧室里窗帘只拉了一半,朝东那边,晨光透进屋内,浅色地毯上映着一小块淡金。她披上披肩,赤足踩过地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几水下去润了润喉,她放下水杯走进瑜伽房。地上是
白色pv垫,一边挂着浅灰色运动带,一只猫眼石色的泡沫滚筒斜靠着墙角。
她一边压腿一边伸展着后背肌群,线条流畅的背部隐约透过薄睡袍,汗微微沁出发际。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喜欢运动,也无意于去构建什么“自律美学”,只是这具身体所附的标签让她不得不这么做,在如今的资本结构里,是能换取对方良好印象的一部分。
这世界对“臃肿的”——更准确地说,是对“臃肿的
”向来苛刻。无论你有多少经验和才智,只要腰侧堆
,一切便容易被定格为“不克己”。
正拉伸到左侧斜伸展时,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平衡。她本能回身,那台置于木地板上的手机微微动了动,屏幕朝上,亮出一个名字。
她停在拉伸动作里,指尖在瑜伽垫上敲了敲,迟疑片刻,还是点下接听。
“喂?”
电话那,是男
一贯懒散的嗓音,“在你家附近,要不要出来喝个咖啡?”
阳光尚未刺穿雾气,艾明羽望向落地窗外那条安静的街。“你专程来这一带?”
沈翯低笑一声:“算是巧合,出来吧,我想见你。”
艾明羽思忖片刻,慢条斯理地关掉蓝牙音响,把手腕上的发圈又收紧一格,然后开,“好,地址发我。”
那却说“我去南1门接你。”不
等她回应,便自顾自地挂断。
从前她和沈翯私下偷见时,总是如此,他们的世界,被一条铁门分隔得既亲密又遥远。如今同样的约定,却像是时光错位,把当年的隐秘轨迹生生拖回现实。
洗漱完毕,她站在衣帽间里,用手指轻轻掸了掸一只米白色针织衫的衣领。运动鞋合脚,牛仔裤净,妆面寡淡得近乎素颜,只刷了些睫毛和轻薄底妆,显得最普通也最不易被误读。
一出门,整个便进
柔和的晨光。
木带着夜露的气息,从小区楼道一直延伸到南门,她径直走过去,步子缓慢,像是在给自己刨出一点心理准备。
还没走到马路边,她就看见那辆黑色的博斯稳妥停在路沿上。
艾明羽站在原地,叹了气。她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沈翯这种
的审美:平
里选择低调优雅的打扮,却偏偏要开
博斯;像是调色盘里被
洒脏水的那一笔,嚣张得莫名其妙。
上车门刚一拉开,一熟悉的香气便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
旧版?? r?? yr,淡淡的琥珀、胡椒与香脂气混杂的味道,在空调送风一圈圈散开。
她愣住两秒,关上车门。
还是老样子,这绝对不会换香水,不会轻易更迭什么。好像修正、成长、舍弃本身就在沈翯这里成了反义词,品味混
、审美奇特,却又固执得从一而终。
沈翯身上是灰蓝色长袖,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斜了她一眼,唇角噙着一点不甚明显的笑。
“还挺准时”
艾明羽没接茬,只侧身扣好安全带,“去哪儿?”
沈翯扬了扬下,示意前面不远处转角就有家她从前偏
的小店。
车子平稳驶主
道。空气清透,光线被前挡玻璃分割成一块一块,马路两侧
群和临街梧桐树在车速里滑行。
沈翯握着方向盘,随问:“昨晚的菜合
味吗?”
他语调轻松,并无意。艾明羽偏
看了他一眼,没能揣摩出他真正想要听的答案,便以极为公事化的方式应对,“还不错,食材挺新鲜,火候也刚好。”
下一句便转移话题,“你今天特意来这边,是有什么事?”
“想你出来陪我喝杯咖啡,这算不算有事?”车流遇到红灯,他侧身笑了笑,只回得轻巧。
艾明羽收回目光,视线落到副驾前的仪表台上,回复得既不亲近也不生硬,“要是沈总觉得值得绕一趟路,那当然算一件事
。”
沈翯笑了笑,似乎在为自己的任找台阶,也默认了这份被礼貌包裹的距离感。他没有再多说,车子安静地驶过一连串绿灯。
十几分钟后,博斯缓缓停在一间咖啡馆门前。玻璃门反
出两
朦胧身影。艾明羽下车后脚步落定,随手拢了拢额发。
墙角音箱里传来低缓的萨克斯,沈翯领着她在靠窗位置落座。他对服务生道:“两杯澳白。”
艾明羽伸出手,轻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