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迟茵嘟囔,“大半夜什么都看不见,忽然听到声音,不管是谁都会吓一跳。”
“倒也是。”程瞻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只不过到底即将立秋,白还好,太阳落山后免不得更冷些,之后不要再去湖边乘凉了,吩咐厨房,午后的点心也不要再做冰
酥酪了,还有你的衣裳……”
他一旦说起这些,就会变得喋喋不休。
柳迟茵的紧张感全部烟消云散,不耐烦地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了,是该做秋装了,库房若没有我中意的料子就叫布庄的送来,首饰也是。”
程瞻点点:“若不喜欢她们送到府里,就带上二姑娘和听兰去街上逛逛,只是一旦出去,身边一定不要少带
。”
柳迟茵回答:“知道了,知道了,你是要去几啊,嘱咐这么多。”
“七。”
至于是去什么,他就不再说了。柳迟茵正是讨厌他这一点,神神秘秘,什么也不肯告诉她。刚成婚时,她试探地问过,被程瞻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之后她识趣不再多问。
若非她信程瞻不是那种
,只怕都要怀疑程瞻是不是在外地养了个姑娘了。
他不再往下说,柳迟茵也自觉换了个话题。
一顿早膳吃了半个时辰,外车马也整备好了,目送着程瞻远去,柳迟茵紧张了一个上午的心弦彻底松下。
(十七)质问
程鄢沐浴回房时,廊上没半个影。他一向不喜欢
伺候,程瞻对他也可以说是放养,几乎不管,因此他的住所向来是整个程府中
员最简单的地方。
没伺候他,他就自己做,阖上房门又掐了两盏灯,他正要伸手撩开床帷,却不想纱帐后伸出一只素白的手,飞快地捂住他的嘴,一个天旋地转,他整个
被摁在床上。
肩膀重重撞在床板上,发出闷响。
程鄢来不及说什么,一抬,却是柳迟茵冷冽的面孔。
她穿得很低调,看得出是偷偷过来的,此时整个坐在他腰腹处,一只手掐上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小刀,刀尖锋利闪烁着寒光,停留在他眉前一寸处。
柳迟茵眼中没有任何绪,全然不像是前不久才和他有肌肤之亲的样子。
她问:“这几你去哪里了?”
那天程鄢把她送回湖心亭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第二天一早,送走程瞻后,她才知道阖府上下都不知道程鄢曾回过府中,就连管家也以为他早早出发去城外拜访友了。
柳迟茵后知后觉意识到,程鄢估计早就知道程瞻会半道回府,所以才把自己送走后又悄悄离开。
怪不得在竹屋的时候,他能那么轻易放过自己,只做了两回,就抱着她清理,送她回花园。
要知道,他把她送回去时,天还大亮着呢!
一直到西斜,丫鬟们来找,少说也有小半时辰。
程鄢说让她等着,她就真的傻傻一直等到落西山。到最后嗓音都不知是喊哑的还是被风吹哑的。
程鄢无奈地用指尖推开利刃:“我这几当然是去拜访朋友去了,你不是知道吗?”
“呵,”柳迟茵冷笑一声,“拜访朋友?刚从床上下来提上裤子就去拜访朋友?什么朋友,这么着急见?你是不是事先知道程瞻要回府,所以才跑得那么快的!”
程鄢眨眨眼睛,柳迟茵手上力气加重,掐着他脖子不松开。
她气得要死,程鄢一个溜得那么快,她噩梦惊醒又被程瞻吓到,接连几
都不敢熄灯睡,生怕在黑夜里躲着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程鄢呼吸困难,但还是尽力扯出一个笑:“你先松开听我解释…”
柳迟茵冷哼,松了几分的同时也把小刀抵在他脖子上,大有一通你解释不清,我就捅死你的意味在。
程鄢大呼吸,解释:“我怎么可能事先知道,我若是知道,哪里会回府见你?”
“至于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他苦笑一下,“府里到处是程瞻的眼线,我白天才大张旗鼓出府,下午又出现在府中,岂不可疑?见完你,当然要快点走了。”
巧言令色,这骗子嘴里问不出实话。柳迟茵眯了眯眼睛:“那你那天说程瞻子嗣艰难,又是从哪里得知的?这种事,他瞒着都来不及,会让你知道?”
她回去越想越觉得可疑,如果程瞻子嗣有那么艰难,那么程鄢又是从哪里来的?她可是听说过,先夫进门不到一年就生下了程鄢。
没道理一会儿艰难一会儿不艰难的。
程鄢这厮可恶,从前就没少真真假假混着说来骗她,这次又难保不是在故技重施。
谁成想,她问出这个问题后,程鄢倒是叹了气:“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他不育这件事,是我听来的。”
“道听途说?”柳迟茵皱眉,这么不靠谱?
“不,不是道听途说…是我娘,”程鄢说,“她还在世的时候,有次和程瞻吵架,我无意中听到的。”
“那时候他待我不太好,眼里几乎没有我这个儿子,我听见娘哭着质问他是不是在意那场事故,她说‘无论如何,鄢儿都是你唯一的孩子,你以后也不一定会再有孩子了,为什么不能对他好一点呢’,程瞻说,我绝不会是他唯一的孩子,再不济他就从族里过继。”
其实还有后半句,程瞻还说,如果你和
你儿子学不会安分,那他也可以当没有程鄢这个儿子。程鄢看着柳迟茵的神把这半句话吞了回去。
“所以,就靠着这句话,你就断定他子嗣艰难?”柳迟茵只觉得可笑,而前几天真的信了的自己更可笑。
程鄢:“当然不是。后来再长大点,大概是前年左右,我收集了他的药渣,特地请郎中辨认过,的确是治疗……的药物,你若不信可以留心,他未必还在喝这副药,但一定还有在暗中治疗。”
前年,大概是十四五岁左右。柳迟茵感觉到一阵恶寒,那时候收集到,并不代表着那时候才开始收集。她并不觉得以程瞻一贯作风会向儿子透露吃药的事,所以程鄢一定是窥伺了他很久,才找到这样的机会。
出生在柳家这种小门小户,长这么大,柳迟茵也最多和姐妹几个争一争首饰衣料。谁嘴甜一点,谁更会撒娇,谁就能从父亲那里多讨一点零花。
就连柳家夫为儿子耍的那点小心机,在程家父子的龃龉之间也显得不值一提。
程鄢这次从书院回来后,在她面前称呼程瞻一直是直呼其名。柳迟茵一直以为,他对程瞻的不满来源于程瞻抢了自己。
可这时,她忍不住反问,她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父子反目吗?还是说,两个只是在借她发泄对彼此的不满。
一阵心慌又席卷了她。
柳迟茵居高临下看着青梅竹马,他只要提起程瞻脸上一定会带着淡淡的嘲讽,和一贯芝兰玉树的姿态相去甚远。
所以,你借此引诱我,是因为真的我至极,还是因为想要报复程瞻。
她没问出来,纤长的睫毛盖住复杂的绪,柳迟茵的指尖从脖子上移开,修长的手指滑过他的脸。
程鄢长得很净,是一种轻狂的锐气和读书
的秀气结合在一起的
净。他给
的印象一贯是温和的,挺拔的,很多
常看到他的笑脸,却忽视了在他不笑时,眉目间溢出的冷感。
那份冷意和程瞻很像。
很